云轩行门口。
此时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。两张巨大的白色封条呈“x”状贴在大门上,显得格外刺眼。
七八个穿着“鸿胪寺”差役服饰的官差,正手按佩刀,凶神恶煞地守在门口。而在他们身后,摆着一张太师椅,上面坐着一个尖嘴猴腮、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官员,正悠闲地品着茶。
此人名叫周扒皮,本名周通,乃是鸿胪寺的一名从六品主事。官不大,但正好管着稷下城的“礼仪规制”。
在他旁边,站着一脸得意的王腾。
“周大人,您看这车。”王腾指着还没来得及收进去的一辆云轩样车,添油加醋道,“这车身虽然没画龙凤,但这‘减震’之效,如履平地。按照大周律例,唯有三品以上大员的‘安车’方可享用‘稳如泰山’的待遇。这郑大富卖给商贾百姓,这不是乱了尊卑,僭越逾制吗?”
周通放下茶杯,拿腔拿调地哼了一声:“确有此事。商贾逐利,竟敢窥伺公器,该封!该罚!甚至该……砸!”
“砸”字一出,围观的郑大富急得脸都白了。
“周大人!冤枉啊!”郑大富想要上前理论,却被两个官差拦住,“我们这车用的都是普通木料,没用一点违禁的贡品啊!这‘稳’是因为墨家技术好,怎么能叫逾制呢?”
“还敢顶嘴?”周通三角眼一瞪,“本官说是逾制,就是逾制!若是百姓坐的车比老爷们的还舒服,那老爷们的威严何在?来人!给我把这批‘违禁车辆’统统砸烂!以儆效尤!”
“是!”
几个官差狞笑着,抄起手中的水火棍和铁锤,就要往那辆崭新的样车上招呼。
郑大富绝望地闭上了眼。这可是他的心血啊!
就在那铁锤即将落下的一瞬间。
呼——
一道黑影如大鹏展翅,猛地从人群中窜出。
没有多余的废话,一只被宽大黑袖笼罩的手臂,轻描淡写地横在了那柄沉重的铁锤前。
砰!
一声闷响。
周围的人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以为会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。
然而,下一秒,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只见那个挥锤的官差,脸涨成了猪肝色,双手青筋暴起,死命地往下压,但那铁锤就像是砸在了一座铁山上,纹丝不动!
而在铁锤之下,那只黑袖里的手,稳如磐石。
“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。周大人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砸人财物,这又是什么规矩?”
清朗的声音响起。
李昭然单手托举着铁锤,面带微笑,眼神却冷得吓人。
“李……李昭然?!”王腾看到来人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他可是见识过这疯子的厉害。
周通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,而且是个独臂的书生。
“大胆狂徒!敢阻拦官府办案?”周通怒喝,“你是何人?”
“青云书院,颜松古院长座下记名弟子,李昭然。”
李昭然报出了名号。
人的名,树的影。
一听是颜院长的弟子,周通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。那可是三品大儒,连他顶头上司都要敬三分的人物。
“咳咳……原来是李才子。”周通换了一副官腔,“本官乃是奉公执法。这云轩行马车逾制,本官依律查封,你有何话可说?”
“逾制?”
李昭然笑了。他随手一推。
吱嘎——
那官差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,连人带锤被推得倒退了五六步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李昭然甩了甩袖子,掩盖掉里面齿轮空转的咔咔声,走到周通面前。
“周大人,大周律法《礼制篇》第三卷第五条规定:‘民用车架,不得用金玉装饰,不得绘龙凤麒麟,车宽不得超过五尺,车高不得超过六尺。’”
李昭然背书那是张口就来,“敢问周大人,我这车,用了金玉吗?画了龙凤吗?超宽超高了吗?”
周通被问住了,支支吾吾道:“虽……虽未超标,但……但它坐着太舒服!这就是僭越!”
“荒谬!”
李昭然一声厉喝,吓得周通手里的茶杯都抖了抖。
“坐着舒服就是僭越?那百姓穿的棉衣若是比大人的官服暖和,是不是也要扒了?百姓吃的饭菜若是比大人的香,是不是也要砸了?”
“墨家先贤造物,本就是为了‘利天下’!如今墨灵师姐改良技艺,让百姓少受颠簸之苦,这是造福社稷的大功德!到了大人嘴里,怎么就成了逾制?”
“难道在大人的眼里,只有让百姓受苦,才显得出官老爷的威风吗?!”
这一番话,字字珠玑,铿锵有力。
围观的百姓听得热血沸腾,纷纷叫好: “说得好!凭什么我们就得坐颠死人的破车?” “这官老爷就是看不得咱们过好日子!” “我看是收了王家的黑钱吧!”
舆论瞬间反转。
周通额头上冷汗直流。这顶“阻碍民生、欺压百姓”的大帽子扣下来,他可担待不起,尤其是这话还是从颜院长的弟子嘴里说出来的。
王腾见势不妙,赶紧在旁边拱火:“周大人!别听他巧舌如簧!这车里肯定藏了违禁的阵法!否则怎么可能这么稳?必须拆开检查!而且这人公然抗法,伤了官差,先抓起来再说!”
周通眼神一厉。对啊,讲道理讲不过你,但我手里有刀啊!
“哼!李昭然,你虽然有才名,但毕竟只是个童生。竟敢煽动民意,抗拒执法!”
周通猛地一拍桌子,“来人!把他拿下!若敢反抗,格杀勿论!”
呼啦!
七八个官差拔出腰刀,围了上来。
郑大富吓得想往桌子底下钻,却被李昭然一把拉到身后。
“想动手?”
李昭然看着那些明晃晃的钢刀,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。
“大爷,”他在心里说道,“看来跟这些人讲道理是没用了。”
脑海里,李白打了个哈欠:“早就跟你说了,秀才遇到兵,有理说不清。那个当官的太吵了,让他闭嘴。”
“得令。”
李昭然深吸一口气,体内的才气涌动,注入右臂的风灵石中。
嗡——
袖袍之下,玄铁机械臂的活塞开始疯狂充气,发出一阵类似低吼的震动声。
“上!”
一个官差挥刀砍来,直奔李昭然的肩膀。
李昭然不避不闪,猛地抬起右手。
当!
一声脆响。
那把钢刀砍在李昭然的袖子上,就像是砍在了一根铁柱上,火星四溅,刀口直接崩开了一个大豁口。
“什么?!”那官差手都被震麻了。
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李昭然的右手机械臂猛地探出,如鹰爪般扣住了对方的刀背。
咔嚓!
机械手指发力。
那柄百炼钢打造的官刀,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,像脆饼干一样被硬生生捏碎了!
“我的刀!”官差吓得魂飞魄散。
“滚!”
李昭然手腕一抖,机械臂爆发出一股沛然巨力,随手一甩,那个一百八十斤的壮汉就像个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,撞翻了后面三个同伴。
全场死寂。
王腾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这是什么怪力?徒手捏碎钢刀?这特么是儒家童生?这是披着人皮的妖兽吧!
李昭然并没有停手。
他一步步走向周通。
每走一步,袖子里就传出“咔哒、咔哒”的机械咬合声,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恐怖。
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我可是朝廷命官!”周通吓得瘫在椅子上,两条腿抖得像筛糠。
李昭然走到他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然后,他伸出那只藏在袖子里的右手,轻轻搭在了周通面前那张实木的太师椅扶手上。
“周大人。”李昭然笑得很温和,“您刚才说要砸了我的店?”
吱嘎——
砰!
随着他话音落下,那只手微微用力。
那根手腕粗的硬木扶手,在令人牙酸的挤压声中,瞬间炸裂成了一堆木屑!
周通看着近在咫尺的木屑,感觉自己的脖子比这扶手也硬不了多少。
“误……误会!都是误会!”
周通尖叫道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“本官……本官刚才看花眼了!这车……不逾制!一点都不逾制!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啊!”
“哦?真的不逾制?”李昭然挑眉。
“绝对不逾制!”周通指天发誓,“谁敢说是逾制,本官第一个抓他!”
“那这封条……”
“撕了!马上撕了!”周通冲着那几个还在地上哼哼的官差吼道,“都愣着干什么?还不快给李公子把封条撕了!把地扫干净!”
看着那群官差灰溜溜地干活,李昭然满意地点点头。
他转头看向已经退到人群边缘、准备溜之大吉的王腾。
“王少,别急着走啊。”
李昭然扬了扬那只依然藏在袖子里的右手,“我这‘乞丐版’的道理,讲得还算通透吧?”
王腾看着那只恐怖的手臂,咽了口唾沫,脸色惨白。
他终于明白,那天黑鳞战车为什么会输了。这特么就是个怪物!
“李昭然……算你狠!”
王腾丢下一句场面话,带着家丁落荒而逃。
……
一场风波,在绝对的“物理说服”下消弭于无形。
云轩行重新开张,生意比之前更火爆了。毕竟,连官府都认证了“不逾制”,那还不买买买?
后堂。
墨灵正心疼地帮李昭然拆卸机械臂。
“过热了,过热了!”墨灵看着那根已经有些发红的铜管,埋怨道,“跟你说了这只是玄铁做的,不能长时间超负荷运转。你刚才那一下捏碎钢刀,差点把齿轮崩了!”
李昭然因为机械臂发热烫到了皮肉疼得龇牙咧嘴,但脸上却笑开了花。
“值了!”
他看着桌上那堆金票,又看了看自己这只虽然简陋但暴力的机械臂。
“这就是真理啊。”李昭然感叹,“尊严只在剑锋之上,真理只在射程……哦不,只在握力之内。”
“大爷,今晚加餐!我想试试那个三十两一坛的‘女儿红’!”
脑海里,李白嘿嘿一笑:“准了。不过小子,你今天这手‘捏刀’虽然威风,但也暴露了底牌。王家那个老狐狸,下次怕是不会派这种喽啰来了。”
“来就来吧。”
李昭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等咱们赚够了钱,我就让墨灵师姐把这玄铁换成黑星铜,再把动力源换成中品灵石……到时候,来一个捏一个,来两个捏一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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