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云书院,守正堂。
李昭然刚一踏进院子,就感觉到气氛不太对。
平时总是一脸云淡风轻、在树下喝茶看书的颜松古院长,此刻正背着手,站在那株老梅树下,脚边的落叶被他踩得沙沙作响,显然是心事重重。
“院长,学生来了。”
李昭然小心翼翼地行礼,袖子里的机械臂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声。
颜松古转过身,目光落在李昭然那只藏在袖子里的右手上,叹了口气:“你小子,真是个惹祸精。你去‘讲道理’,没想到你去捏碎朝廷命官的椅子。”
“学生那是‘物理说服’。”李昭然干笑两声,“况且那周通确实在胡乱执法,学生也是为了维护大周律法的尊严。”
“维护律法?”
颜松古冷笑一声,指了指皇宫的方向,“你知道那个周通背后是谁吗?你知道那王腾之所以敢在稷下城横行霸道,底气到底在哪吗?”
李昭然收敛了笑容:“学生不知,还请院长解惑。”
他虽然猜到王家背后有人,但具体是谁,以他目前的层次确实接触不到。
颜松古示意他坐下,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“大周朝堂,局势错综复杂。王家虽是皇商,但商贾毕竟是贱业,若无高官庇护,早被吃干抹净了。”
“王家的靠山,便是当朝右相——高要。”
“高要?”李昭然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,似乎是个着名的太监?不对,这里是修仙界,可能这名字纯属巧合。
“此人乃是纵横家四品——鬼谷传人 。”
颜松古缓缓道出这个令人心惊的身份。
纵横家四品,能够“同时操控多方势力” ,玩弄权术于股掌之间。
“高要年轻时家道中落,曾受王家资助才得以修行。后来更是娶了王家现任家主的亲妹妹为妻。也就是说,他是王腾的亲姑父。”
颜松古沉声道,“这高要为人阴狠,最擅长纵横捭阖之术。他能坐上右相之位,靠的就是那张能把死人说活、把黑的说成白的嘴,以及那一手布局天下的鬼谷心术。你今日打了王家的脸,又用机械臂恐吓了鸿胪寺的官员,这等于是在打高要的脸。”
李昭然听得后背发凉。
惹了一个富二代,结果牵扯出一个四品鬼谷传人的宰相?这正如游戏里打了只小怪,结果引来了全图boSS。
“那……学生是不是该跑路了?”李昭然试探着问,“听说墨家总部防御不错,我去那躲躲?”
“出息!”
颜松古瞪了他一眼,“你是我青云书院的人,是我颜松古的弟子!区区一个高要,还不敢直接把手伸进我的书院里来!”
听到这话,李昭然心中一暖。这大腿没白抱。
“况且,”颜松古话锋一转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这朝堂之上,也不是他高要一人说了算的。大周尚左,以左为尊。高要虽然权势滔天,但还有左相压着他。”
“左相是谁?”
“左相——法正。”
提到这个名字,就连颜松古的语气都变得肃然起敬,“他是法家三品——法相 。”
李昭然脑海中迅速闪过法家的资料。法家三品,神通名为“度量衡”,能强制平衡战力,将强于自己的对手拉低至同一水平线 。这是一个极其霸道且讲究绝对公平的境界。
“法正此人,人如其名,刚正不阿,眼里揉不得沙子。他这一生只修《大周律》,以身许国,法不容情。高要虽然长袖善舞,但在法正面前,也不敢太过放肆。”
颜松古分析道,“你今日虽然行事鲁莽,但那番关于‘民生与逾制’的辩驳,却正好合了法家的胃口。若是高要敢用阴招动你,法正绝不会坐视不理。因为在法家眼里,规矩就是天。”
李昭然松了口气。看来这朝堂局势是典型的“三角形稳定性”,互相制衡。
“那……咱们儒家在朝堂上就没人了吗?”李昭然忍不住问。好歹儒家也是显学,总不能光看别人神仙打架吧?
提到这个,颜松古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……一言难尽。
他揉了揉眉心,长长地叹了口气,一副“家门不幸”的样子。
“有倒是有。当朝文相,统领天下儒生,位高权重。”
“那感情好啊!”李昭然大喜,“文相是谁?是不是咱们的强援?”
颜松古看着他,幽幽地说道:“文相名叫颜松明。是老夫的……亲哥哥。”
“亲哥?!”
李昭然差点跳起来,“院长!您这背景通天啊!文相是您亲哥,那咱们有这层关系,还怕个鸟的王家?我这就写封信去认师伯!”
“你先坐下。”
颜松古一脸头疼地把他按住,“若他像个正常的三品大儒,老夫自然不用愁。坏就坏在……我这个哥哥,读书读傻了。”
“啊?”
“颜松明虽修到了三品大儒 ,‘字字珠玑’用得炉火纯青,学问是实打实的。但他在人情世故上……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!”
颜松古恨铁不成钢地吐槽道,“他为人方正迂腐,不知变通。在朝堂上被高要那个纵横家耍得团团转,好几次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。若不是因为他是三品大儒,实力够硬,加上老夫在后面经常写信给他出谋划策,他这个文相早被罢免八百回了!”
李昭然嘴角抽搐。
合着这“朝堂三巨头”: 右相高要是“老阴比”;左相法正是“铁面判官”; 文相颜松明是“高分低能的铁憨憨”?
“所以,”颜松古语重心长地看着李昭然,“指望文相主动保你,比较难。因为他可能根本看不懂高要的布局。但你若是能把事情闹大,闹到‘大义’的层面上,让他觉得‘圣道受损’,那他就会变成这世上最硬的盾牌——毕竟三品大儒的正面战斗力,还是能压高要一头的。”
李昭然听明白了。
这就是一盘棋。高要是对手,法正是裁判,颜松明是个攻击力极高但操作很烂的队友,需要李昭然或者颜松古去微操指挥。
“学生明白了。”
李昭然站起身,目光变得深邃,“王家既然有高要撑腰,那这件事就绝不会因为一个周通而结束。接下来,恐怕是更阴险的手段。”
“不错。”颜松古点头,“纵横家最擅长‘借势’与‘连横’。高要身为鬼谷传人,不会轻易亲自下场,他会驱使其他势力来围剿你。比如……阴阳家。”
“阴阳家?”李昭然想起之前墨灵提到的,杀了逆种会引来追杀。
“王家虽然不敢明着动书院的人,但若是给你安一个‘妖邪附体’或者‘命犯太岁’的罪名,请阴阳家的高手来‘除魔’,那是顺理成章。”
颜松古从袖中掏出一枚古朴的玉简,递给李昭然。
“这是老夫亲手书写的一篇《正心帖》,取自《大学》‘欲修其身者,先正其心’之意。你贴身带着。若是遇到阴阳家的幻术、诅咒,或者什么‘乱命师’的手段,此物可保你心神不乱,万邪不侵。”
“多谢院长!”李昭然接过玉简,只觉得入手温润,里面蕴含着浩瀚而中正的才气,仿佛有一位老人在耳边低诵圣贤书,让人心神安宁。
“去吧。”
颜松古挥了挥手,看着窗外的落日,目光悠远,“稷下城的水,浑了。你这只小鱼想要化龙,光靠躲是躲不过去的。既然已经入局,那就……把这棋盘搅个天翻地覆吧。”
李昭然行礼告退。
走出守正堂,他摸了摸袖子里的机械臂,又摸了摸怀里的《正心帖》。
“大爷,看来咱们惹了个大麻烦啊。”李昭然在心里苦笑。
脑海深处,正在消化烈火烧的李白翻了个身,嘟囔了一句:
“麻烦?老夫这辈子,最不怕的就是麻烦。纵横家?当年老夫在长安,也不是没怼过那些靠嘴皮子吃饭的家伙。等老夫醒了,教你写首诗,专破他的纵横术!”
“得嘞,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。”
李昭然深吸一口气,迈步走向甲字班。
朝堂太远,眼下的路还得一步步走。
既然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,那就……起飞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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