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末后的校园里，关于陈桃那件呢子大衣的讨论还没平息，另一股风潮又悄然兴起。
大部分学生放假了，还有一部分学生和老师们还是需要去学校打扫卫生，以及收尾工作
休息时，李佳燕举着饭盒走进教师办公室，香气立刻飘满了整个房间。
“佳燕，这又是什么好吃的？”语文组长刘老师推了推眼镜。
“陈桃家卤的肉。”李佳燕故意说得很大声，“昨天特意让陈桃帮我留的，你们是不知道，现在码头上的工人都要提前预定才买得到呢！”
几个老师立刻围了上来，数学组的王老师恍然大悟：
“我说这香味怎么这么熟悉！我女婿在码头干活，上周带回来的卤猪蹄，全家抢着吃！”
她转向陈桃，语气热切：“小陈老师，原来那就是你家做的？”
陈桃还没来得及回答，教英语的年轻老师也凑过来：
“我爸爸昨天还在说，码头有个卤肉摊子生意特别好，去晚了就买不到了。没想到就是陈老师家啊！”
李佳燕趁机添油加醋地描述：“你们是没去过陈桃家，那卤味都是她爱人亲自调配的秘方。我上次去吃饭，光是卤味就吃了三种，现在想想还流口水呢。”
这下整个办公室都沸腾了。年终岁尾，谁家不要准备年夜饭？以往大家都是在供销社买点熟食凑合，如今听说身边同事家里就做着这么好吃的卤肉，个个都动了心思。
“小陈老师，你看能不能帮我们也预定些？”刘老师第一个开口，“要过年了，想给家里添个硬菜。”
“对对对，我也要！”王老师连忙说，“我闺女就爱吃卤味，上次还说没吃够呢。”
“能不能预定年夜饭那天的？我想买些当年礼送人。”
不过一刻钟功夫，围着陈桃预定的老师已经有七八个。陈桃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，又是欣喜又是为难：
“我得先问问四平，看他能不能做得过来...”
放学铃一响，陈桃匆匆收拾东西就要走。李佳燕追上来：
“我陪你一起回去，正好再买点卤豆干。”
才出校门，就看见等在校门口的不止李四平一个人。几个住在附近的老师家长也围着他，都是在说预定年夜饭卤肉的事。
“桃子！”李四平看见妻子，如释重负地招手，“你快来跟老师们说说，咱们现在接预定都要排到三天后了。”
回家的路上，陈桃把办公室里的情况说了。李四平推着自行车，眉头微皱：
“这么多订单，灶台肯定不够用。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，肉源也得提前准备。”
“那...要不要推掉一些？”陈桃担心地问。
“推？”李四平笑了，“这是好事啊！我想想办法。”
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，斜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路过供销社橱窗时，陈桃不经意看了眼玻璃映出的身影——米色呢子大衣与身旁高大的丈夫格外相称。
“佳燕今天说...”她声音轻轻的，“说我们现在看着特别般配。”
李四平低笑，将她往身边带了带：“她总算说了句实话。”指尖轻轻拂过她大衣的翻领，“这颜色衬你。”
快到巷口时，遇见卖糖炒栗子的摊子。李四平买了一大包，剥开第一颗金黄的栗子递到她唇边：“先垫垫，娘炖了鸡汤。”
陈桃就着他的手吃了，甜糯的栗香在齿间化开。她忽然停下脚步，仰头看他：“四平，我现在有时候还觉得像做梦。”
“嗯？”
“就现在这样...”她声音更轻了，“你接我下班，买新衣服，家里日子越过越好...”
李四平把栗子纸包换到左手，右手紧紧握住她的手：“这算什么好？等开了春，我给你买块手表，再给青青秀秀换间亮堂的屋子。”
暮色渐浓，谁家窗口飘出炒菜的香气。陈桃忽然踮脚凑近他耳边：
“其实不要手表也不要新屋子...只要你每天都来接我下班就好。”
这话说得太快，她说完就羞赧地低下头。李四平怔了怔，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。他什么都没说，只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。
当晚，李家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。听完情况，赵蜡梅第一个拍板：
“这是打出名声了！接，都接！灶台不够，把老屋那个旧灶也修起来！”
李老大也表态：“肉源我去找文龙商量，让他多备些货。”
连李老头都磕着烟袋说了句：“是该扩大经营了。”
说干就干。第二天，李四平去肉铺找李文龙谈好了长期供货。李老大带着两个侄子修灶台、添置大锅。赵蜡梅领着儿媳们清洗新的卤料包。一家人直忙到深夜，院子里新添的三口大锅都冒起了热气。
与此同时，预定卤肉的消息在县城不胫而走。不仅是学校老师，连供销社的售货员、卫生所的医生都托人来说情。最多的一天，陈桃收到了二十多份预定单。
这天下午，李四平正在院子里翻着卤肉，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。一辆绿色吉普车停在院门外，车上下来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。
“请问，这里是李四平家吗？”中年人笑容可掬，“我是县政府办公室的，想预定些卤肉当年礼。”
这个消息让全家人都惊呆了。原来，县里某个领导偶然尝过码头买的卤肉，赞不绝口，特意让办公室来预定。
送走客人，赵蜡梅激动得直搓手：“老天爷，咱们的卤肉都要送到县领导桌上了！”
但问题也随之而来——现有的产量根本满足不了这么多订单。
“得请人。”李四平看着院子里堆成小山的猪肉，“而且要快。”
这次赵蜡梅二话没说：“我这就去你二姨家，她家两个小子正好闲着。”
危机也是转机。在全家人的努力下，李家的卤肉作坊在年前最后一周终于步入正轨。
新请的两个帮工负责清洗和看火，李四平专心调配卤料，赵蜡梅带着儿媳们包装、记账。每天天不亮，院子里就飘起卤香；夜深了，点钞的声音还在响。
二十八，最后一批预定卤肉送出后，李四平把全家聚到一起。桌上摆着账本，旁边是个沉甸甸的木匣子。
咱们来算算账。”李四平翻开账本，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意。
当最后的数字报出来时，连最沉稳的李老大都倒吸一口气——光是年前这半个月，卤肉的纯利润就有千把多块，这还不算正常经营的包子摊。
赵蜡梅捧着木匣子的手都在发抖：“老天爷，这、这够盖三间大瓦房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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