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燮不是蠢人,他从这番话里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。他立刻对着沮授深深一揖,姿态放得极低。
“还请先生明示,陛下此举,究竟是何深意?”
见他态度诚恳,沮授才慢悠悠地说道:“陛下要的,是能跟上新大汉步伐的臣子,而不是一个守着故纸堆的老古董。你去洛阳,好好学,用心看。若是学得好,陛下或许还会让你回来。可若是学不好……”
沮授顿了顿,意味深长地看着他:“……那你这辈子,就在洛阳当个富家翁,颐养天年吧。交州,自然有更合适的人来治理。我言尽于此,好自为之。”
一番话,如同一道惊雷,劈得士燮外焦里嫩,却又让他从绝望的深渊里,看到了一丝光亮。
还能回来!
只要学得好,他士燮,还有机会回到这片他经营了一生的土地!
“多谢先生指点!多谢先生!”士燮激动得语无伦次,连连作揖,“我明白了!我去了洛阳,一定好好学习,脱胎换骨,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!”
看着士燮仿佛重获新生般,兴冲冲地跑回去准备行装,沮授抚着胡须,微微一笑。
杀人,从来不是陛下的首选。
诛心,而后用之,这才是帝王心术的最高境界。
数日后,交州局势稳定。按照朝廷命令,吕布、张飞、许褚等人率领大军先行返回洛阳。沮授则暂时留任,总督荆、交两州事务,待政务院派遣的新官员抵达后,再行回京。
就在吕布兵不血刃拿下交州的同时,坐镇许昌的赵云,也已整军待发。
曹操那二十余万降兵,被暂时留在了原地,自有军枢院派来的官员进行甄别、整编。
而赵云麾下那十余万百战精锐,则如一柄出鞘的利剑,剑锋直指西南——益州。
天子的棋盘上,南方已定,只剩下这最后一块版图。
然而,在赵云的大军之前,另一拨人马已经悄无声息地踏入了益州的土地。
刘备一行人,风尘仆仆,神色间难掩疲惫。
他没有去投靠同为汉室宗亲的益州牧刘焉。
天下人都看得明白,刘焉不过是秋后的蚂蚱,蹦跶不了几天了。
可不去投靠刘焉,又能去哪里?天下之大,竟仿佛没有他的容身之所。
刘备心中一片茫然,只能带着陈到、臧霸、糜竺、糜芳等一众心腹,在益州境内漫无目的地走着,名为考察,实为流浪。
这一日,他们抵达了新都县。
刚一进城,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恐慌气息便扑面而来。
街道上见不到一个悠闲的行人,更没有商贩的叫卖声。
家家户户都在忙乱地收拾着细软,有的用木板钉死门窗,像是在囤积物资准备死守;
更多的,则是将锅碗瓢盆绑在独轮车上,拖家带口,汇入城外逃难的人潮。
整个县城,像一个被捅了的马蜂窝,嗡嗡作响,却又透着一股绝望的死寂。
“唉……”刘备勒住马缰,长长叹了口气。
身旁的糜竺面色凝重,“主公,看来赵子龙即将入蜀的消息,已经传遍了。这些百姓,是怕了战火。”
“是啊。”刘备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无力感,“兴,百姓苦;亡,百姓苦。这战火一起,他们除了背井离乡,又能有什么活路?”
臧霸撇了撇嘴,瓮声瓮气地嘟囔了一句:“主公,咱们自己都快成丧家之犬了,还操心他们呢?”
话糙理不糙,刘备闻言,脸上的苦涩更浓了。
就在这时,一队官差穿过混乱的人流,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。
为首的是一个中年文士,身着县令官服,面容清瘦,眼神却格外明亮。
他在刘备马前三步站定,不卑不亢地一拱手:“足下几位气度不凡,坐骑、兵刃皆是上品,想来非是寻常商旅。敢问从何处来,欲往何处去?”
刘备打量了对方一眼,此人虽是小小县令,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沉稳的气度,言语也十分周全。
因此刘备翻身下马,郑重还礼,习惯性地报出了自己仅剩的资本:“在下,中山靖王之后,孝景皇帝阁下玄孙,刘备,刘玄德。”
“刘备?”
那县令先是一怔,随即眼中精光一闪而过,快得让人无法捕捉。
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恭敬,再次深揖一礼:“原来是玄德公当面!失敬,失敬!下官新都县令,法正,字孝直。不想竟能在此地得遇大名鼎鼎的玄德公!”
法正的热情,让一路备受冷遇的刘备心中一暖,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:“县令客气了。”
“玄德公若不嫌弃,称我孝直便可。”法正笑道,态度谦卑得恰到好处。
刘备自然从善如流。
法正将刘备一行人引至县城里唯一还开着门的客栈。
说是客栈,其实老板和伙计早就卷着铺盖逃难去了,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院子和几间落满灰尘的客房。
这倒也正好,偌大的客栈空无一人,反而成了个清净的谈话之所。
法正亲自寻来茶叶,烧水沏茶,动作不急不缓,与城中那股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氛格格不入。
“家祖本姓田,乃是齐襄王田法章之后。”法正将一杯热茶推到刘备面前,主动说起了自己的家世,“秦灭六国,先祖为避祸,遂改姓为‘法’。”
一番话点到即止,却无形中拉近了与刘备的距离。
你刘备是汉室宗亲,我法正也不是什么寻常百姓。
刘备心中微动,端起茶杯,轻抿一口,才缓缓放下:“不知孝直此番是否有什么话要对我说?”
“玄德公,明人不说暗话。”法正的目光锐利,仿佛能看穿人心,“如今赵子龙大军压境,益州旦夕不保。而玄德公却在此时入蜀,若说是游山玩水,法某是万万不信的。”
刘备长叹一声,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故事。
“我本汉室宗亲,欲效仿先祖,匡扶社稷。奈何逆贼刘轩,废立天子,窃国篡位。备辗转数州,屡战屡败,麾下将士死的死,散的散,如今……不过一丧家之犬罢了。”
刘备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,既有不甘,又有英雄末路的悲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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