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北京归来后,昂格尔的特战队并就没有休整太久,
便投入了新一轮更为系统且目的性极强的集训。
这次集训持续了三个多月,直到冬深。
训练内容已远超单纯的体能、战术与武器操作。
钟擎明确指出,他们未来的任务环境将更加复杂,
可能深入大明腹地,必须对目标有透彻了解。
因此,他特意请来了多位“讲师”。
孙承宗老爷子亲自前来,在沙盘和地图前,
为这些精锐剖析大明九边重镇的防御体系、兵力部署规律,
各级文武官员的权责与可能的行事风格,以及大明军队的后勤补给脉络与潜在漏洞。
老爷子不讲虚言,句句基于他数十年的戎马经验与督师阅历,
让特战队员们对“敌人”的骨架有了清晰认知。
熊廷弼也被请来,他结合自己经略辽东、后被构陷入狱的经历,
重点讲述了大明官场,特别是言官御史的运作方式、党争的常见手段,
以及地方豪强与官府的勾结模式。
他提醒这些即将潜入大明的人,
真正的危险往往不仅来自明面的刀枪,更来自背后的算计与罗网。
武将方面的教官则更为直接。
满桂、赵率教,以及后来加入的马世龙等人,轮流授课。
他们详细讲解大明各镇边军的编制特点、战法习惯、装备水平、口令暗号变更规律,
乃至军中流行的黑话和某些不成的规矩。
这些都是书本上没有,却能决定生死的关键信息。
最特别的“客座教授”或许要数朱童蒙。
这位挂着“大明驻辉腾军联络使”名头,
实则已深度融入辉腾军体系的前御史,讲授的内容更为庞杂。
他用大量时间讲述大明各地的风貌民俗、方言差异、市井规矩、商旅门道,
以及如何与不同阶层的文人、胥吏、商贾、乃至地痞流氓打交道。
他反复强调,在大明活动,“知规矩”有时比“有武力”更重要,
莽撞和不合礼仪的举动极易暴露身份。
他还详细说明了在遇到盘查、需要伪造路引身份、或与地方官府周旋时,
可能用到的文书惯例和应对技巧。
集训临近尾声时,朱童蒙在最后一次课上,让亲随抬进来一个沉重的木箱。
箱子打开,里面是码放整齐的数百块崭新腰牌,在光线照射下泛着乌木或金属的冷光。
“此去大明,没有‘飞鱼服’给你们穿。”
朱童蒙直接打消了某些人可能有的幻想,
“那东西,非大功或特殊恩赏不可得,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披挂的。”
他指向最上面一层单独放置的腰牌:
“这些是锦衣卫千户、百户的腰牌,给昂格尔队长及各位分队长备用,
必要时可凭此虚张声势,或与某些层级的人物交涉。”
他又指了指下面数量众多的普通腰牌:
“这些是锦衣卫校尉、力士,或是东厂档头、番子的腰牌。
具体用什么身份,视情况而定。”
这些腰牌制作精良,印信清晰,几乎可以乱真。
朱童蒙透露,这是魏忠贤得知特战队可能需要此类物件后,
亲自督办,命人连夜赶制,并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。
在“伪造官方凭证”这件事上,这位未来九千岁的效率高得惊人。
运送腰牌的信使返回北京前,钟擎命人准备了回礼。
给信使本人是一笔丰厚的程仪。
给魏忠贤的礼物则颇为实用:
一副老花镜,装在精巧的鲨鱼皮眼镜盒里;
以及好几大箱“成人尿不湿”。
后者是钟擎从战备库生活物资区翻找出来的,
可能是为执行特殊潜伏或长期警戒任务的人员准备,
此刻送给每天被漏尿困扰的魏忠贤,倒是“贴心”。
至于给天启皇帝朱由校的礼物,
钟擎挑选了一艘做工极为精良的西方盖伦大帆船木质拼装模型,
附带全套工具和详细的组装、索具图解。
钟擎不无促狭地想,这玩意结构复杂,乐趣十足,
应该足够将那位酷爱木工活的皇帝牢牢吸引在深宫之中,埋头研究上好几个月了。
只要皇帝有感兴趣的事情做,没心思和精力出来胡乱干预朝政,对他们而言便是大利好。
这也是近期天启皇帝越发疏于朝会、沉浸“匠作”的原因之一。
腰牌分发到位,最后的叮嘱也已完毕。
昂格尔的特战队成员们抚摸着手中的令牌,
他们知道,这些牌子既是护身符,也是催命符。
用得好,可畅通无阻;用不好,便是自投罗网。
接下来的路,需要他们将过去数月所学的一切,融会贯通,
在真正的龙潭虎穴中,为自己和身后的势力,蹚出一条道来。
就在昂格尔的特战队补充完最后一批装备,
即将悄无声息地南下,执行那项搜罗各方人才的秘密任务时。
另一支规模不大行藏谨慎的队伍,
也在一个天色未明的凌晨,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北京城安定门。
队伍由数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骡车和十余骑护卫组成,
打头的一辆骡车尤其宽大些,垂着厚实的棉帘以抵御寒风。
车帘偶尔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掀起一角,
露出半张犹带稚气却紧绷着的少年面容,
以及一双沉静中带着不安的眼眸,正是信王朱由检。
他身旁坐着一位面容温婉、眼神中隐含忧虑的宫装妇人,是他的养母李庄妃。
护卫骑兵皆作普通家丁打扮,但鞍马娴熟,眼神警惕,
不经意间按着刀柄的手势透出军伍气息。
为首两人尤为醒目。
一人面白无须,眼神柔和却透着精干,正是“东方不败”,太监方正化。
另一人年约三旬,面容沉毅,腰挎绣春刀,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理刑官李若琏。
他身后那十余骑,也皆是锦衣卫缇骑,
不过多是些在魏忠贤得势后因不愿彻底依附、或因出身背景而不被待见的“边缘人物”。
这次秘密出京,正是魏忠贤的手笔。
趁着皇爷近日完全沉迷于那艘精巧绝伦的西洋帆船模型,
在乾清宫后殿刨凿打磨、不眠不休,几乎不理外事;
又趁着客氏被他以“皇嗣”、“后宫安宁”等名目严厉警告、暂时收敛的时机,
魏忠贤动用宫中隐秘渠道和内守备的便利,以“奉旨出京祈福静修”为名,
将信王朱由检与其养母李庄妃,连同少数绝对心腹,从层层宫禁中“偷”了出来。
安排李若琏及其麾下这批不得志的锦衣卫随行,也是魏忠贤深思熟虑的结果。
这些人对魏忠贤并无忠心可言,甚至心怀不满,
但正因如此,他们与朝中其他势力的瓜葛也相对较少,
且自身本领不俗,关键时刻或可一用。
更重要的是,将他们打发得远远的,
正合魏忠贤清洗、整顿锦衣卫内部的心意。
至于方正化,此人忠心毋庸置疑。
车队出了京城,径直朝着西北方向的居庸关而去。
寒风凛冽,官道上的积雪被车轮和马蹄压实,发出咯吱的声响。
朱由检放下车帘,隔绝了外面荒凉的冬景,
车厢内一片沉寂,只有骡马的响鼻和车轮的颠簸声。
李庄妃轻轻握住养子冰凉的手,低声道:
“我儿,既已出来,便……往前看吧。
那位殿下……或许,真是条不一样的路。”
朱由检抿着嘴唇,没有回答,只是反手用力握了握养母的手,
目光投向车厢前方,仿佛要穿透厚重的棉帘和千山万水,
看到那个被称为“鬼川”的神秘之地,
以及那位能让皇兄沉迷木工,让魏忠贤暗中合作的“白面鬼王”。
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:暴风中文(m.baofengzw.com)明末,钢铁的洪流滚滚向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