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炼阵的光芒如银河倒悬，将凌尘的身影完全吞没。星辰之力化作实质的光流，顺着他的经脉奔腾，冲刷着道基上的每一道裂痕。
暗星源髓悬浮在阵眼，被周天星辰之力反复炼化，一丝丝漆黑的杂质被剥离，化作黑烟消散。
剥离过程带来的剧痛，让凌尘即便在入定中也面容扭曲。右眼幽暗道痕处，玄冥真水与灭之真意正在与暗星侵蚀之力激烈交锋，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神魂震颤。
阵外，太微盘坐虚空，双手维持着法印。这位剑阁最后一代阁主虽只剩残魂，但周身散发的气息依旧浩瀚如星海。他闭着眼，却仿佛能感知秘境内外的一切。
时间，开始倒数。
第一日。
楚清漪持归墟剑立于阵前，月白劲装无风自动。涅盘初期的修为尚未稳固，但剑意已隐隐与整座秘境共鸣。她在云海上练剑，剑招并不繁复，只有基础的刺、斩、撩、削，每一式却都蕴含着斩断因果的意境。
苏澜在云海边缘布下水系阵法。澜心珠悬浮中央，引动秘境中浓郁的水灵之气，化作层层叠叠的湛蓝光幕。每布下一层，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——这是以本源催动，损耗极大。
墨渊最忙。
他在云海上架起一个临时工坊，把那堆破烂零件倒出来，叮叮当当开始组装。
“这个是‘星辰感应地雷’，理论上一颗就能炸伤圣主境……虽然上次测试时只炸掉了我的眉毛。”
“这个是‘虚空迷踪阵盘’，启动后能扭曲百丈范围内的空间感知……前提是它不突然失灵把我们也卷进去。”
“还有这个，我最得意的作品——‘反暗星污染净化器’！专门针对暗星侵蚀，效果嘛……呃，暂时还没找到活体测试对象。”
鸡爷蹲在一旁，用翅膀数着自己胸口稀疏的绒毛。数到第七根时，它突然抬头，绿豆眼盯向秘境边缘某处虚空。
来了。
话音刚落，秘境壁垒传来沉闷的撞击声。
轰——！
整个云海剧烈震颤，正在组装零件的墨渊手一滑，刚拼到一半的“地雷”掉在云上，咕噜噜滚到太微脚边。
太微眼皮都没抬，随手一指，地雷被定在半空，然后缓缓飘回墨渊面前。
“小心些。”老者淡淡道，“那东西若炸了，凌尘的星炼阵会受影响。”
墨渊冷汗涔涔，连忙把地雷塞回储物戒最深处。
秘境壁垒外，星陨的身影缓缓浮现。
他背后的火焰羽翼已完全成型，每一次扇动都掀起暗星风暴。右眼火焰跳动，透过壁垒死死盯住阵中的凌尘。
“找到你们了……”
星陨伸出覆盖鳞片的左手，按在壁垒上。掌心黑雾翻涌，开始腐蚀秘境屏障。
滋啦——
屏障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。
楚清漪握紧归墟剑，正要出手，却被太微抬手制止。
“不必。”老者依旧闭着眼，“秘境壁垒是初代阁主所设，蕴含一丝寂灭真意。他破不开。”
果然，星陨腐蚀了片刻，发现裂纹虽在扩大，但壁垒深处有一股更古老、更可怕的力量在反噬。黑雾触碰到那股力量，竟如冰雪遇阳般消融。
他收回手，右眼火焰更盛。
“那就……耗。”
星陨盘膝坐在虚空，双手结印。身后暗星风暴开始汇聚，化作一道道黑色雷霆，持续轰击秘境壁垒。
每一次轰击，整个秘境都在震颤。云海翻腾，星辰虚影明灭不定。
太微终于睁眼，看向壁垒外的星陨，眼中闪过一丝凝重。
“他在献祭这片星区的生灵，换取古兽投影的力量。”
众人心头一沉。
墨渊颤声道：“献祭生灵？三角星区虽然荒凉，但边缘还有几个小型修真星球，上面至少有百万凡人……”
太微点头：“暗星侵蚀会扭曲心智。如今的星陨，已不是玄星宗主，而是蚀灵古兽在这片星域的代言人。”
楚清漪咬牙：“前辈，我们不能出去阻止他吗？”
“不能。”太微摇头，“秘境一旦开启，只有等星炼阵结束或主动关闭。现在出去，等于是将秘境坐标完全暴露。届时来的就不止星陨一个了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而且，你们也打不过他。”
这话很直白，但也是事实。
星陨此刻的气息，已稳稳踏入圣主巅峰，加上暗星侵蚀带来的诡异能力，恐怕连寻常道君都要费一番手脚。
众人沉默。
只有鸡爷突然跳起来，翅膀指着墨渊：“你不是有很多发明吗？扔几个出去试试啊！”
墨渊嘴角抽搐：“我那些发明……稳定性不太高。万一在秘境里炸了……”
“总比干看着强！”
在鸡爷的怂恿下，墨渊硬着头皮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球。圆球表面布满细孔，看起来像颗铁刺猬。
“这个叫‘虚空蜂巢’，启动后会释放三千六百只微型虚空虫，每只虫都能吞噬少量能量。理论上能削弱圣主境修士十分之一的力量……持续时间大概三息。”
“才三息？”鸡爷瞪眼。
“三息已经很厉害了好吗！”墨渊不服，“而且这是群体削弱，无差别攻击！万一虫子跑回来咬我们怎么办？”
太微抬手：“给我看看。”
金属圆球飞入他手中。老者神识扫过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：“有意思的构造。这些虚空虫……是用噬星蚁的基因改造的？”
墨渊挠头：“前辈好眼力。我年轻时在一处古遗迹里找到几枚噬星蚁虫卵，孵化后用炼器手法改造，让它们能短时间在虚空中存活……”
太微点头：“可以一用。不过需要稍作调整。”
他指尖点在圆球表面，一道细微剑意渗入，在内部刻下几道符文。符文成型的刹那，圆球表面的细孔同时亮起幽蓝微光。
“我加了道禁制，虚空虫只会攻击携带暗星气息的目标。持续时间延长到十息。”
墨渊眼睛瞪圆：“十息？前辈怎么做到的？”
“一点小手段。”太微笑笑，“毕竟我活了快十万年，总有些积累。”
他将圆球还给墨渊：“等壁垒裂纹扩大到三成时，将此物掷出。能为我们多争取半日时间。”
第二日。
星陨的轰击越来越猛烈。
秘境壁垒上的裂纹已扩散至两成，整片云海都在剧烈起伏。星炼阵中，凌尘的身体开始渗出黑血——那是被炼化出来的暗星侵蚀杂质。
楚清漪守在阵前，归墟剑悬于身侧，剑身微微震颤，与她的心跳同步。她能感觉到，剑中蕴含的寂灭真意正在与外界星陨的暗星之力相互排斥，仿佛天生死敌。
苏澜的防御阵法已布下七层，湛蓝光幕如莲花般层层绽放。但每承受一次轰击，就有一层光幕黯淡一分。她盘坐阵眼，嘴角已渗出血丝，却依旧在坚持。
墨渊则在疯狂组装第二件发明。
“这个叫‘星辰轨道炮’！原理是利用秘境本身的星辰之力，凝聚成一道光束射出去……缺点是需要蓄能半个时辰，而且只能打一发。”
他一边组装一边嘀咕，手里动作快出残影。零件在他手中如同活过来一般，自动拼接、嵌合、固定。
鸡爷也没闲着。
它飞到秘境壁垒边缘，贴着裂纹处仔细感应。半晌，飞回众人身边，脸色凝重：“爷感觉到不止星陨一个。壁垒外还有三道隐晦气息，都是圣主境，但不像活人……”
“暗星傀儡。”太微淡淡道，“星陨献祭生灵后，会用尸体炼制傀儡。那些傀儡没有神智，只知杀戮，但保留了生前七成战力。”
“三个圣主傀儡？”墨渊手一抖，刚拼好的炮管差点掉地上。
“放心，它们进不来。”太微看向壁垒，“秘境壁垒对暗星之力的排斥远超寻常能量。星陨能进来，是因为他还有一半是人。那些纯暗星傀儡，触之即死。”
第三日。
正午时分——虽然秘境里没有日月，但众人心中自有计时。
壁垒裂纹扩散至三成。
太微睁眼：“就是现在。”
墨渊深吸一口气，将那颗改造后的“虚空蜂巢”用力掷出。圆球穿过壁垒裂纹，飞向虚空中的星陨。
星陨右眼火焰跳动，抬手抓向圆球。
但圆球在距离他十丈处突然炸开。
嗡——
三千六百只幽蓝光点如暴雨般迸射，每一只都是一只微型虚空虫。它们感应到星陨身上浓郁的暗星气息，疯狂扑了上去。
星陨猝不及防，被虫群淹没。
嘶嘶嘶——
啃噬声密集响起。星陨周身的暗星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削弱，背后的火焰羽翼都黯淡了三分。
“蝼蚁之物！”他暴怒，暗星风暴炸开，将大片虫群绞碎。
但虫群数量太多，且专啃暗星之力。十息时间，星陨的力量被硬生生削去两成！
趁此机会，太微双手结印，秘境壁垒上的裂纹开始缓缓修复。
星陨终于意识到不对。
他不再轰击壁垒，而是抬起左手，掌心凝聚出一枚漆黑的符文。
符文缓缓旋转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。
“既然破不开……那就连秘境一起，献祭给古兽吧。”
星陨将符文按在壁垒上。
这一次，没有腐蚀，没有轰击。
符文如同水滴融入大海，悄无声息渗入秘境内部。
太微脸色骤变。
“不好！是蚀灵献祭符！他要将整个秘境拖入暗星之井！”
话音未落，秘境地面开始崩塌。
云海翻涌，青石台下的阵纹明灭不定。星炼阵的光芒剧烈波动，凌尘身体一震，嘴角溢出更多黑血。
楚清漪咬牙，归墟剑出鞘，一剑斩向那枚渗入的符文。
剑光与符文碰撞的刹那——
归墟剑剧烈震颤。
楚清漪闷哼一声，虎口崩裂，鲜血染红剑柄。而那枚符文，只是黯淡了三分，依旧在持续扩散。
“没用的。”太微苦笑，“蚀灵献祭符是古兽本源所化，除非有同层次的力量，否则无法摧毁。”
同层次的力量？
楚清漪突然想到什么，猛地转头看向星炼阵。
阵中，凌尘右眼的幽暗道痕，此刻正疯狂旋转。玄冥真水与灭之真意交织，隐约要凝聚出什么。
与此同时，他怀里的五块源初印记残片，同时开始发热。
太微也感应到了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。
“看来……只能赌一把了。”
老者起身，第一次离开坐镇的位置，走向星炼阵。
“前辈？”苏澜不解。
太微没有解释，只是抬手，按在阵眼处的暗星源髓上。
“以我残魂为引，以剑阁秘境为炉——”
“加速星炼，强行破关！”
话音落下，他整个身体开始燃烧。
那是魂火，是剑阁最后一代阁主，十万年残魂积累的全部本源。
魂火注入星炼阵，阵光暴涨十倍！
阵中的凌尘，猛然睁眼。
右眼幽暗道痕深处，一枚完整的黑色符文，终于凝聚成型。
第四转，「灭」。
彻底觉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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