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辰在混沌海中谨慎前行了不知多久。时间感在这里变得模糊，唯有体内仙力的缓慢恢复和混沌珠的逐渐温润，提醒着他时光的流逝。他避开了几处气息明显恐怖、法则异常紊乱的区域，也远远绕开了一些在混沌中逡巡游弋、散发着贪婪食欲的庞大阴影。
幸运的是，混沌珠似乎对混沌海环境有着天然的适应与亲和。它不仅为楚辰提供了稳定的防护，隔绝了大部分混沌之气中狂暴因子的直接侵蚀，其本身更如同一个高效滤网与转化核心，能将吸纳的原始混沌之气，转化为更易被楚辰吸收的精纯混沌仙力。这让他恢复的速度远超预期。
约莫相当于仙界时间七八日后，楚辰的状态恢复了大半。也就在这时，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“秩序”波动，从遥远的混沌深处隐隐传来。
那波动并非自然形成，更像是由许多强大存在汇聚、力量交织、并遵循某种共同规则后产生的“场域”。其中还夹杂着微弱但频繁的空间跳跃涟漪，以及……类似交易的、驳杂的信息流。
“有聚集地？”楚辰心中一动。根据始祖残念模糊的信息，混沌海中确实存在一些由强大存在建立或自然形成的、相对稳定的“据点”或“中转站”，为漂泊的探索者提供喘息、交易、情报交换之所。这或许正是他目前急需的落脚点。
他收敛气息，将混沌珠的异象压制到最低，仅维持基本的防护与隐匿，小心翼翼地朝着波动来源潜行而去。
随着距离拉近，那“秩序场域”的感觉越发清晰。前方灰蒙蒙的混沌之气逐渐变得稀薄、有序，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、约束。一个庞大、奇异、光怪陆离的“存在”，缓缓展现在楚辰“眼前”。
那并非建立在星球或大陆上的城市，而是一个……由无数大小不一、形态各异的“碎片”拼接、镶嵌、悬浮而成的巨大聚合体！
有的碎片是断裂的山峰，上面建造着奇形怪状的塔楼殿宇；有的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生物甲壳或骨骼，被改造成了巢穴或店铺；有的是晶莹的法则结晶平台；有的是燃烧着永恒火焰的陨石；甚至还有半截破损的星舰、一座倒悬的宫殿、一片被凝固的海洋……所有这一切，都被一种坚韧的、半透明的、流转着七彩光芒的“混沌膜”勉强包裹、连接在一起，形成了一个直径至少数万里的、极不规则的“漂浮墟市”。
墟市外围，混沌膜上有着数个明显的“入口”，如同巨大的气泡破口，不断有形态各异的身影进出。入口附近，隐约可见一些散发着强悍气息的守卫，种族不一，但都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进出者。
这里，便是混沌海中颇有名气的“万界墟市”——一个由多位来历神秘的强大存在共同维持秩序的、面向所有混沌海探索者开放的临时聚集地。
楚辰稍作观察，选定一个看起来较为繁忙、守卫相对松懈的入口，混在一队刚刚从混沌中驶来的、由某种石质生物拉动的奇异飞舟后面，悄然进入了墟市。
踏入混沌膜的瞬间，外界那种无处不在的沉重、混乱的混沌压迫感骤然减轻了大半，墟市内部虽然依旧弥漫着混沌之气，但明显经过了“驯化”和“稀释”，更适合多种族生存活动。同时，一股喧嚣、驳杂、充满生命与欲望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眼前的景象，让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的楚辰，也感到一阵目眩神迷。
行走在由不知名发光苔藓铺就的、蜿蜒曲折的“街道”上的，是真正意义上的“万族”！
近处，一个高达三丈、通体由暗金色金属构成、关节处喷涌着蓝色能量火焰、头颅呈棱形、独眼闪烁着冰冷红光的“机械神族”隆隆走过，其身上散发着相当于天仙中期的能量波动，与几个漂浮的、如同水母般半透明、体内流淌着元素光辉的“光元素生命”用精神波纹快速交流着。
另一边，一个下半身是无数蠕动触须、上半身却近似人形、皮肤覆盖细密鳞片、长着三只竖瞳的“古神后裔”，正在一个由巨大贝壳搭建的摊位前，用几块闪烁着星辉的矿石，与摊主——一个蹲坐在岩浆池里、浑身燃烧着火焰、只有一张大嘴的“熔岩魔”讨价还价。
天空（如果这混乱拼接体的上方能称为天空的话），有背生透明羽翼、俊美非凡的“精灵”飞过；有体型缩小到数丈、但龙威不减的各类龙族盘旋；有乘坐着奇异法器、服饰与仙界迥异的人类修士；甚至还有一团不断变换形状、发出叽叽喳喳声音的“阴影聚合体”飘过。
修为境界，普遍不低。楚辰目光所及，气息最弱的，也堪比地仙巅峰，绝大多数都在天仙层次，其中不乏令他感到隐隐压力的天仙后期乃至巅峰存在。偶尔，还能感应到几股更加晦涩深沉、如同深渊般的意志扫过墟市，那很可能是坐镇此地的仙君级强者。
这里的建筑风格更是千奇百怪，糅杂了无数文明的痕迹。仙界风格的飞檐斗拱可能紧挨着充满几何美感的金属尖塔，藤蔓缠绕的树屋下方可能就是冒着汩汩气泡的毒液池店铺。
各种语言、精神波动、乃至气味、光影都成了交流工具，嘈杂无比，却又形成了一种奇异的、混乱中的秩序。
楚辰定了定神，融入人流，开始观察和收集信息。他很快注意到，绝大多数交易，并非以物易物，而是使用一种统一的货币——一种约莫拇指大小、呈不规则多面体、通体灰蒙蒙、内部仿佛有混沌星云缓缓旋转的晶体。
**混沌晶石**。
他能感受到，这种晶体蕴含着高度浓缩、且相对温和纯净的混沌能量，其品质远超仙界的极品仙晶。无论是用于修炼、恢复、布阵还是作为某些特殊炼制的能源，都价值极高。显然，这是在混沌海中经过长期演化而形成的硬通货。
楚辰身上自然没有混沌晶石。但他有别的“筹码”。
他找到一处相对僻静角落，取出一个小玉瓶，倒出一粒自己炼制的“混沌蕴灵丹”。此丹以混沌之气为引，辅以多种灵药，对稳固根基、温养神魂有奇效，在仙界都堪称极品。他释放出一丝丹药气息。
很快，一个路过的、形如矮胖蘑菇、头顶伞盖长满眼睛的异族修士停了下来，几颗眼珠同时转向楚辰手中的丹药，发出急促的精神波动：“纯净的造物能量？蕴有混沌真意？好东西！十枚……不，十五枚标准混沌晶石，换不换？”
楚辰心中有了底，摇摇头，收起丹药，用刚学会的、以神念传递通用信息的方式回道：“只换情报。”
那蘑菇修士眼珠转了转：“什么情报？”
“关于混沌海近期的大事、值得注意的险地或机缘、以及……获取可靠地图或坐标的途径。”楚辰提出要求。
蘑菇修士似乎思索了一下，伞盖上的眼睛眨动：“大事？最大的事，当然是‘起源神岛’又要现身了！就在‘湮灭漩涡’附近的老坐标！这可是十万年一次的大机缘，无数强者都在往那边赶呢！这情报至少值五枚混沌晶石！其他的……得加钱，或者用你那丹药换。”
起源神岛？湮灭漩涡？
楚辰心中一动，这名字听起来就非同小可。“详细说说。”
蘑菇修士见有戏，精神波动都活跃了几分：“起源神岛啊！传说是混沌海自然孕育的奇迹之地，每次出现位置不定，但都会靠近像‘湮灭漩涡’这类极度危险的混沌天象附近。岛上据说有混沌海形成之初的原始法则烙印、先天孕育的混沌灵物，甚至可能有失落的古老传承！每次现世，都会引来腥风血雨，能登岛并活着出来的，无不收获巨大！这次现身的风声，大概是从三十年前开始流传的，最近几年空间波动越来越明显，估摸着就在这几十年内了！湮灭漩涡那边，现在估计已经聚集了不少提前去蹲守、或是探查环境的家伙了。”
楚辰沉吟。起源神岛，原始法则，混沌灵物……这或许与他寻找始祖印记有关联？即使无关，这样的机缘也值得关注。
“关于地图和一般情报呢？”
“墟市中心的‘万象通识塔’有最全的付费情报，包括一些相对安全的航线图和已知险地标注，就是贵。东区‘流浪者酒馆’消息杂，便宜，但真伪自负。你可以去那里看看。”蘑菇修士给出了建议，“怎么样？用丹药换‘起源神岛’的详细坐标和已知的登岛条件情报，我再附赠一份墟市周边的简易避险图。”
楚辰权衡片刻，取出一粒品质稍次的“混沌蕴灵丹”抛了过去。蘑菇修士大喜，几根菌丝触手接过丹药，迅速将一团包含信息的精神光球和一块粗糙的骨片地图传递给楚辰，然后欢天喜地地钻入人群不见了。
楚辰接收了信息，对那“起源神岛”和“湮灭漩涡”有了初步了解，心中已然有了打算。
他抬头望向这片光怪陆离、万族交汇的墟市，目光最终投向东区方向。
流浪者酒馆……或许该去那里，听听更多来自“万界”的声音。在这无尽的混沌海中，情报，有时比力量更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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