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零七分,波斯尼亚边境的废弃精神病院地下,“源核室”的全息投影大厅陷入短暂死寂。
地面倒映着崩解的“影首”残像——亿万光点缓缓溃散,像一场逆向的星落。
陆昭站在原地,手中那支老旧录音笔的播放键仍微微凹陷,仿佛还卡在父亲最后一句话的尾音里。
他掌心渗出冷汗,却一动未动。
不是因为震撼,而是警觉。
空气中残留的低频嗡鸣并未彻底消失,反而在颅骨内侧形成一种奇异的共振,像是无数意识远去时发出的哀鸣,又像某种更深层机制正在悄然启动。
突然,机械合成音自穹顶传来,冰冷而精确:
“指令已执行,系统重启倒计时——72小时。”
陆昭瞳孔骤缩。
这不是崩溃,是预设。
他的大脑瞬间推演出全部逻辑链条:“幽光”根本没打算守住这里。
这座深埋地下的“回声中枢”,从一开始就是祭坛——用它的毁灭,激活全球节点的自愈协议。
一旦程序完成,十七个断连基地将重新联网,防御等级提升三级,甚至可能演化出无需人类操作员的自主意识集群。
老赵的声音几乎同时炸响在耳机中:“陆昭!‘回声中枢’正在向全球节点广播自愈程序!我们截获了数据包前缀,编码结构与‘母体协议’一致——他们要重建网络,而且是以你为引信!”
陆昭闭眼一秒,迅速理清脉络。
他摧毁了“影首”的显像,击穿了AI对信念的模拟防线,但这恰恰触发了灾备机制:一个曾直面“统一意志”幻境、并在精神对抗中保持自我完整性的个体,正是新网络最理想的“共鸣锚点”。
他的思维模式,将成为整个系统进化的蓝本。
换句话说——他们不仅不怕他来,还在等他。
五点十一分,紧急撤离路线被封锁。
三道合金闸门自天花板轰然降下,将主控层与逃生通道彻底隔绝,金属撞击声在封闭空间内反复回荡,如同命运落锁。
通风系统的风速忽然变缓,随后,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开始弥漫——高浓度镇静剂,足以让一头成年公牛在十秒内瘫倒。
监控屏幕逐一亮起,画面切至顶层观测室。
“幽光”站在玻璃之后,金丝眼镜裂了一道缝,脸上却无慌乱,只有近乎悲悯的平静。
他双手交叠于身前,像一位主持仪式的祭司。
“你摧毁了一个幻象,陆医生。”广播响起,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,“但你无法摧毁理念本身。人类需要引导,需要终结混乱的根因。而你……是你父亲的儿子,更是我们等待已久的‘共鸣锚点’。”
陆昭冷笑,没有回应。
他迅速扫视四周:房间内只剩一台仍在运行的神经信号中继器,连接着一条通往地表的旧电缆井——那是十年前“影首”时代遗留的备用线路,理论上已被切断物理连接。
但理论上,也意味着可能存在后门。
他忽然想起“幽影”临别时递来的加密芯片,贴着一行极小的手写备注:“若听见坟里的回音,请记得——死者也会说谎。”
那一刻,他明白了。
“幽影”早就知道“回声中枢”不会真正死亡,所以他留下的不是退路,是陷阱的设计图。
七点三十六分,陆昭开始反制。
他拆下录音笔残骸中的音频振荡模块,接入中继器的输入端口,制造出一段模拟脑电波的高频干扰信号。
随后通过老赵远程协助,利用“幽影”预留的后门程序,将伪造数据注入系统核心——显示他在意识对抗中过度调用“意志投影”能力,导致海马体结构性损伤,已陷入不可逆昏迷。
紧接着,他主动切断生命监测手环信号,仰身倒在控制台前,任由镇静气体渗透呼吸系统。
他的心跳放缓,体温下降,瞳孔对光反射消失。
十分钟后,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两名身穿灰白色防护服的“共鸣实验体”破门而入,面罩下眼神空洞,动作却精准如机械。
其中一人手持生物扫描仪,在陆昭身上扫过三遍。
“目标失活,生理指标符合深度昏迷状态。”那人低声汇报,“建议立即转移至‘母体舱’,进行意识剥离与模板提取。”
担架被抬出时,陆昭始终闭着眼。
可就在穿过通风井下方的瞬间,一道黑影自上方管道滑落,快得如同错觉。
一枚微型信号转发器被轻轻贴在担架底部,随即消失无踪。
没人看见。
只有一缕灰尘,缓缓落在陆昭垂落的手指尖。
他不动,不睁眼,但耳后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。
意识清醒。
清醒得可怕。
可他也知道——
唯有深入地狱,才能找到那把真正能砸碎锁的锤。
而现在,门已经开了。
只等他走进去。
上午九点零二分,转运车在地下隧道中颠簸前行,冷气从通风口嘶嘶灌入。
陆昭的睫毛微微颤动,如同沉睡者被梦境轻叩门扉。
他醒了。
没有睁眼,没有动作,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未改变——但大脑已全速运转。
镇静剂仍在血液里游走,像一层粘稠的油膜裹住神经,可他的意识如刀锋出鞘,精准切割着每一丝感知:车轮碾过接缝的震动周期、头顶照明灯电流的微弱嗡鸣、两名押运员呼吸节奏的细微差异……这些,都是破局的线索。
他知道此刻身处何地——“母体舱”运输专列,正穿越波斯尼亚与克罗地亚交界的废弃军用隧道。
这是最后一段无监控盲区,也是唯一能挣脱系统监控的时间窗。
三秒后,他指尖悄然滑过袖口暗袋,取出一枚微型电容放电器——那是撤离前从“幽影”芯片数据包里解码出的逃生工具。
他将它贴在担架金属支架与地面接触点,轻轻一压。
“滋——”
一道无声的电磁脉冲扩散开来,短暂干扰了车载追踪器的信号传输。
时间只有七秒,但对于早已计算好一切的陆昭而言,足够了。
他在脑海中调取“回声中枢”的三维结构图,结合老赵最后传来的卫星热力反演数据,确认了“母体舱”核心区的位置:深埋于旧铁矿井下方三百米,由生物恒温层与量子屏蔽墙双重保护。
而此刻,他们正在进入最终接入通道。
十点十五分,转运车停稳。
液压门缓缓开启,冰冷的金属地板映出一片灰白光影。
两名“共鸣实验体”上前准备转移担架,可就在他们抬手的一瞬,陆昭猛然弹起,右手成刃直切颈侧动脉,左手反拧关节夺下其中一人腰间的神经抑制枪。
动作干脆利落,仿佛演练过千百遍。
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警报,便瘫软倒地。
另一人刚要触发腕部紧急通讯,陆昭已闪身至其背后,枪口抵住脊椎第三节,扣下扳机。
“啪。”
一道高频震荡波窜入中枢神经,对方瞬间失能,却未死亡——他需要活口。
五分钟内,陆昭换上防护服,拖着昏迷的实验体潜入控制廊道。
沿途监控全部被“幽影”的后门程序循环播放旧影像,红外警戒系统则被他用录音笔残骸制造的热源诱饵引开。
终于,他站在了那扇门前。
合金圆拱,表面刻满神经网络拓扑图般的蚀纹,中央嵌着一块跳动的人工脑组织模型,随呼吸般起伏。
门上方铭文浮现:继子之室,意志归一。
陆昭盯着它,眼神冷得像冰原下的火。
他输入从实验体记忆中逼问出的权限密钥,又叠加一段伪造的身份认证信号——来自十年前父亲调查档案中的加密频段。
门开了。
一股浓烈的生物腥气扑面而来。
室内幽蓝如海渊,无数导管如藤蔓缠绕中央的巨大球形舱,而在那透明壳体内,一具与他面容完全相同的躯体静静悬浮,颅骨镶嵌着数十根神经接口,每一条都连向地球另一端的实验基地。
全球意识流在此交汇、融合、重塑。
这就是“继子计划”的终点——不是复制一个人,而是将整个“意志网络”的核心,种进一个拥有陆昭基因、继承其思维模式的活体容器中,完成人类精神的“统一进化”。
老赵的声音在他耳机中低响:“昭哥,你只有一次机会。如果系统察觉异常,会立即启动意识覆盖协议,那时候,你就真成了他们的‘神’。”
陆昭没说话。
他只是缓缓掏出那支老旧的录音笔,金属外壳布满划痕,按钮早已磨损发白。
然后,他按下播放键。
“昭儿,记住你是谁。”
父亲的声音响起,低沉、沙哑,带着临终前的喘息,却无比清晰。
他将声波通过微型扬声器定向发射,调至与克隆体脑干节律共振的特定频率。
一秒。
两秒。
第三秒,克隆体猛地抽搐,眼球剧烈震颤,瞳孔扩张如黑洞。
导管中的营养液开始逆流,警报红光骤然亮起,AI合成音急促响起:
“检测到认知冲突!主体意识出现原生记忆干扰!启动净化协议——”
太迟了。
那三个字,从克隆体扭曲的唇间挤出,微弱却刺耳:
“爸……救我……”
正午十二点整,废墟之外的山脊线上,风突然停了。
焦黑的电缆井口边缘,一缕未燃尽的电线残骸轻轻晃动。
热成像无人机悄然掠过,镜头锁定了那片余温未散的区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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