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紫宸殿的龙椅旁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悬挂的玄铁令牌。殿外传来甲胄摩擦的清脆声响,凌霜的银枪尖端挑着盏琉璃灯,将她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如同寒玉雕成。
这位猫系女将总爱在军靴上嵌七枚银铃,行走时却偏要施展轻功让铃声消弭于无形——就像此刻她单膝跪地时,唯有枪尖滴落的水珠在金砖上砸出细碎声响。启禀陛下,静心湖据点已肃清。
她的声线比往常更低沉三分,银甲上凝结的水雾顺着肩甲纹路蜿蜒,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,共斩杀叛党三十七人,俘虏十二人,然主谋服毒自尽。我示意蛮牛递上那卷染血的羊皮地图。
烛火下,静心湖周边的布防图被利器划得支离破碎,唯有湖心亭位置用朱砂圈出,旁边潦草写着二字血书。字迹扭曲如蛇,显然是用断指蘸血写成,最后一笔拖出三尺长的血痕,在羊皮边缘凝成暗红的珠。
凌霜突然轻笑出声,这极罕见的情绪流露让蛮牛都忍不住抬头。她用枪尖挑起血书残片,猫瞳在火光中缩成危险的细缝:有意思,死到临头还要攀咬同僚。陛下猜猜,这血字是真指墨相,还是故意栽赃?你觉得呢?我将羊皮地图在御案上铺展开,墨尘入狱前标注的中洲布防图恰好与血书残片吻合。
三个月前那个雪夜,狐系谋士跪在这张地图前,用狼毫笔蘸着金粉在静心湖位置画了个圈,说那里是南国旧部的钱袋子。当时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,此刻竟与血书上扭曲的字迹重叠起来。
凌霜突然用枪杆戳了戳地图上的静心湖:末将在湖底发现了这个。她解下腰间皮囊,倒出的刹那,殿内烛火骤然变绿。
三十枚指尖大小的虫卵在玉盘中蠕动,每枚卵壳上都浮现着诡异的人面纹路——正是苏轻烟所说的牵机蛊幼体。子母河的水腥味,隔着三里地都闻得到。
凌霜的银枪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枪花,猫系女将特有的慵懒在她擦拭枪尖血渍时悄然复苏,那些俘虏招供,每月十五都会有蒙面人送净水来。可惜...她突然顿住,银铃般的笑声带着彻骨寒意,末将用银针刺穿他们十指时,才想起蛇系情报官的教诲——南国旧部的舌头都淬了三日断肠散我盯着玉盘中渐渐透明的虫卵,想起苏轻烟说过牵机蛊需以活人精血喂养。
兔系医仙当时垂眸煎药的侧影浮现眼前,她纤细的手指捏着银针,将蛊虫从太子体内引出时,那些虫子发出的婴儿啼哭般的嘶鸣,至今仍在我耳边回响。
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墨相?凌霜突然逼近半步,银甲上的冰棱恰好蹭过我的龙袍下摆。她总是这样,明明忠诚得愿意肝脑涂地,偏要用最挑衅的姿态表达关切,就像她养在军帐里的那只雪猫,每次喂食都要先亮出爪子。
殿外传来更漏滴水声,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墨尘被押入天牢时的场景。那位狐系谋士穿着月白锦袍,在狱卒粗暴的推搡中仍保持着优雅步态,经过偏殿时甚至驻足欣赏了片刻廊下的寒梅。当时他唇角噙着的笑意,与此刻凌霜眼中的探究如出一辙。
宣墨尘上殿。我将血书推到御案边缘,看着烛火在二字上投下扭曲的光影。蛮牛厚重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时,凌霜突然用枪尖挑起我的一缕发丝:陛下可知,猫捉老鼠时,最爱看猎物自以为得计的模样?我没有回答。
当墨尘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,我突然明白凌霜的意思——这位狐系谋士穿着囚服却依旧腰杆挺直,甚至在看到血书时,眼中飞快掠过的不是惊慌,而是某种...期待?就像棋手终于等到对手落下期待已久的棋子,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
陛下深夜召老臣,可是要赏这血书?墨尘的声音带着久居地牢的沙哑,却字字清晰如刀,可惜写得潦草了些,不如老臣当年教太子写的天下太平四字端正。凌霜的银枪突然出鞘半寸,寒光映得她猫瞳缩成细线。
我按住她的枪杆,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时,突然想起苏轻烟说过的话:牵机蛊子母相生,若母蛊已死,子蛊便会反噬宿主。墨尘看着我按枪的动作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。
他佝偻着背,囚服前襟很快洇开深色血渍,可那双狐狸般的眼睛却亮得惊人:陛下可知,静心湖底除了蛊虫,还有什么?
我向前倾身,龙袍下摆扫过玉盘中的虫卵,那些诡异的人面纹路突然变得清晰,墨相不妨说说看。是信任。他咳出的血沫溅在金砖上,绽开细小的红梅,就像陛下信任凌将军不会真的刺向您,就像老臣...
他突然直起身,眼中狡黠尽数褪去,只剩下某种滚烫的情绪在燃烧,就像老臣信任陛下终会明白,有些棋子,看似弃子,实则...凌霜的银枪终究还是刺了出去,枪尖擦着墨尘咽喉钉入身后的盘龙柱。
猫系女将收枪时,枪尖卷着几缕黑发掠过我眼前,她冷笑一声:满口胡言!我却盯着墨尘咽喉处那道浅浅的血痕。
月光从殿门斜射而入,恰好照见他囚服领口露出的半截玉佩——那是三年前我亲手赐予的同心结,此刻正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。将墨尘押回天牢,加派十倍守卫。我转身走向御座,靴底碾过那片血书残片,凌霜,你率银甲军封锁静心湖,一寸寸给朕搜!凌霜领命的脚步声消失后,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声。
我拾起那枚沾血的玉佩,突然想起云游子曾说过的话:狮与狐,从来都是最危险的共生。掌心的玉佩渐渐温热,就像三个月前墨尘跪在这殿中,将南国布防图呈上时,他指尖传递给我的温度。
夜风吹动殿角的铜铃,我望着窗外沉沉夜色,突然明白雷啸天为何总说朝堂比战场更凶险。狼系猛将永远不懂,有些厮杀不必刀剑相向,只需在对手心头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,待它生根发芽,自会有人替你斩草除根。
就像此刻我袖中那枚从墨尘衣领摘下的玉佩,内侧竟刻着极小的二字。原来狐系谋士的棋局,从来不止我眼前这一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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