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天的早晨,阳光难得的好。
金灿灿的光线透过四合院老旧的窗棂,在屋里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前院阎埠贵照例蹲在他的菊花盆前,眯着眼,用一把小镊子,跟叶子背面肉眼难见的蚜虫较劲。
中院贾家传来贾张氏指使秦淮茹干这干那的唠叨声,间或夹杂着棒梗和小当的嬉闹。
后院静悄悄的,刘海中大概还在为昨天听到的、关于许大茂可能“因祸得福”的议论生着闷气。
西跨院里却是一番不同的光景。
李平安穿着家常的旧汗衫,站在院子中央。
五岁的李耀宗扎着小小的马步,在他面前,小脸憋得通红,努力保持着八极拳撑锤的架子。
腰要沉,肩要松,力从脚底起,别晃。
李平安的声音不高,带着一种平和的威严。
他伸出手,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背,又调整了一下那微微颤抖的小胳膊。
眼神里没有了厂里那种冷峻的锐利,只有父亲特有的专注和耐心。
李耀宗嗯了一声,咬紧牙关,努力按照父亲的指点调整姿势。
阳光照在他汗津津的额头上,亮晶晶的。
坚持十个呼吸。
李平安退后一步,看着儿子。
他自己也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,感受着清晨空气中难得的宁静。
特务的阴影,市局的迷雾,厂里的紧绷,在这一刻,似乎都被这小小的院落隔绝在外。
只有阳光,微风,和儿子努力的身影。
是个练武的好苗子。
就是性子还需要磨。
十个呼吸结束,李耀宗松了口气,小跑着去喝晾在石桌上的白开水。
李平安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。
去,把昨天教你的那套小架,从头到尾打一遍我看看。
李耀宗大声应着,放下杯子,重新站到院子中央。
一招一式,虽然稚嫩,却已隐约有了些沉稳的架势。
李平安背着手,静静看着。
心里却在盘算着别的事。
掌柜的线索暂时断了,部里调查组在更高层面运作,他这边能做的有限。
但越是这种时候,越不能松懈。
厂里的安全,相关人员的保护,还有……身边人的分寸。
妹妹李平乐一家今天要过来。
陈江河是他的妹夫,也是保卫科的骨干。
有些话,得借着家常的机会,点点他。
李耀宗打完一套拳,气喘吁吁地看着父亲。
李平安点点头,不错,有进步。去洗把脸,一会儿你姑姑和姑父带弟弟妹妹来。
李耀宗眼睛一亮,欢快地跑进屋去了。
李平安转身走向角落那个不起眼的地窖入口。
掀开厚重的木板,一股阴凉潮湿的气息混合着泥土味涌上来。
他顺着木梯下去。
地窖不大,堆着些过冬的白菜、土豆,还有几个腌菜坛子。
但在最里面,一个用旧油毡盖着的角落里,放着些不一样的东西。
他掀开油毡。
下面是一个不大的柳条筐,筐里铺着干净的干草。
干草上,放着两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,色泽鲜红,一层雪白的肥膘均匀地分布着。
还有一小块里脊,嫩汪汪的。
旁边是几个用纸包着的、饱满的野生榛蘑,散发着特有的香气。
这些东西,在眼下凭票供应、每人每月只有几两肉的日子里,显得格外扎眼。
李平安神情自然地将肉和蘑菇拿出来,放进准备好的竹篮里,重新盖好油毡。
地窖里的一切恢复原样。
这些都是从灵泉空间里拿出来的。
这是他最深、最隐密的依仗,也是他从未对任何人,包括妻子林雪晴,提起过的秘密。
他提着竹篮回到地面。
阳光有些刺眼。
林雪晴正好推着自行车进门,车把上挂着装满的网兜,里面是青菜、豆腐和几个鸡蛋。
她今天调休,特意去副食店排了队。
看到李平安手里的篮子,尤其是那两条诱人的五花肉,她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温柔的笑意。
又从地窖里翻出好东西了?正好,平乐他们来了,好好吃一顿,给你和江河都补补。你们最近都太累了。
李平安点点头,把篮子递给她。
林雪晴接过去,麻利地开始准备。
她没多问肉的来历。
这么多年,丈夫总有办法在关键时刻弄到一些紧俏的东西。
她信任他,就像信任手术台上自己的双手。
临近中午,院门外传来说笑声。
李平乐抱着女儿李安宁,陈江河抱着儿子陈安邦,一家四口走了进来。
两个小家伙都是一岁多,粉雕玉琢,在李安宁咿咿呀呀和陈安邦好奇的打量中,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。
李耀宗兴奋地跑过去,想逗弄弟弟妹妹,又怕自己手重。
姑!姑父!
李平乐笑着应了,把女儿递给迎出来的林雪晴,自己挽起袖子就进了厨房帮忙。
嫂子,我来摘菜。
陈江河则把儿子放在院里的小竹车上,走到李平安身边。
大哥。
李平安指了指旁边的凳子,坐。厂里这两天怎么样?
陈江河坐下,神色放松了些,但眼底还有些疲惫。
按部就班,警戒没松。许大茂那边加了双岗,老孙头和苏秀兰都严密看管着。就是……部里调查组那边,没什么新消息过来,下面有些弟兄心里没底。
李平安拿起茶壶,给陈江河倒了杯水。
没消息,有时候就是好消息。说明调查在深入,不方便透露。这种时候,我们更要稳得住。
他顿了顿,看着陈江河。
江河,你是保卫科大队长,又是我的妹夫。有些话,我得提醒你。
陈江河立刻坐直了身体。
大哥,你说。
第一,关于正在查的案子,尤其是涉及市局可能……有问题的部分。一个字都不要对外说,包括对平乐。
李平安声音很平静,但每个字都很有分量。
不是信不过她,是这种事,知道得越少越安全。情绪上难免带出来,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
陈江河重重点头,我明白。平乐问过,我只说厂里安全保卫任务重,没提别的。
第二,对下面弟兄,既要严格要求,也要适当安抚。可以明确告诉他们,上级有部署,我们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,看好厂子,保护好该保护的人,就是立功。不要瞎打听,不要乱传话。
李平安喝了口水。
尤其是,不要对市局来的人,或者任何上面来的人,表现出不必要的关注或者……抵触。一切如常,该汇报汇报,该配合配合。
陈江河若有所思。
大哥,你是担心……
李平安抬手止住他。
不要说出来。心里有数就行。咱们干保卫的,眼睛要亮,但嘴巴要紧。该看的看到,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一句。该做的做到位,不该伸手的,半步都不要越界。
他目光落在院子里正试图用手指去戳竹车上弟弟脸蛋的李耀宗身上。
就像教孩子打拳。架子要正,根基要稳。出击要狠,但更要懂得什么时候该收力,什么时候该防守。蛮干和退缩,都会坏事。
陈江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心中了然。
大哥,我懂了。我知道该怎么做。
嗯。李平安神色缓和下来,今天叫你们来,就是吃顿家常饭,放松放松。你也绷得太紧了。
这时,厨房里传来林雪晴的招呼。
平安,江河,来帮忙端菜!开饭了!
浓郁的肉香已经飘满了整个小院。
红烧肉的酱香,蘑菇炖鸡的鲜香,混合着炒青菜的清爽气息。
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。
饭菜摆上院里的石桌。
阳光正好,微风不燥。
五花肉烧得红亮酥烂,入口即化。
榛蘑炖鸡,汤色金黄,鸡肉嫩滑,蘑菇吸饱了汤汁,鲜美无比。
简单的炒青菜和麻婆豆腐,也因了这难得的好食材和好心情,显得格外可口。
李平乐给两个小的喂着捣碎的蛋黄拌饭泥。
林雪晴不停地给陈江河和李平安夹菜。
多吃点,你看你们都瘦了。
李耀宗吃得满嘴流油,眼睛都眯了起来。
陈江河起初还有些拘谨,但在这样温暖放松的氛围里,也渐渐放开了,胃口大开。
他喝着鲜美的鸡汤,看着妻子温柔地照顾孩子,看着大哥平静但关切的眼神,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,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。
饭桌上聊的都是家常。
孩子的趣事,院里的琐闻,医院的见闻。
绝口不提厂里的风云,不提那些隐藏在阳光下的阴影。
仿佛这就是一个最普通的、安宁的星期天。
中院贾家。
棒梗抽着鼻子,使劲闻着空气中飘来的肉香,咽着口水。
奶奶,好香啊!是肉!
贾张氏也闻到了,撇撇嘴,三角眼里闪过一丝嫉妒。
哼,不就是当了个小官吗?显摆什么!谁知道那肉是哪儿来的!说不定啊,是搜刮的民脂民膏!
秦淮茹正在晾衣服,闻言手顿了顿,没接话,只是默默地把一件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展平。
后院,刘海中背着手在屋里踱步,肉香味丝丝缕缕钻进来,让他更觉烦闷。
前院,阎埠贵放下手里的镊子,深深吸了口气,摇了摇头,继续和他的蚜虫作斗争。
西跨院里,欢声笑语。
李平安给陈江河又夹了一块肉。
多吃点。吃饱了,才有力气。
他话里有话。
陈江河听懂了,用力点头。
阳光渐渐西斜。
一顿丰盛而温馨的家常饭结束了。
李平乐帮着林雪晴收拾碗筷,陈江河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儿子。
李平安送他们到院门口。
看着妹妹一家走远的背影,他脸上的温和渐渐收敛。
院墙外,世界依然复杂而危险。
但至少在这个星期天的午后,肉香和亲情,暂时驱散了阴霾。
也给疲惫的人,充满了继续前行的力量。
他转身回院。
目光扫过中院贾家紧闭的房门,后院刘海中的窗户,前院阎埠贵的花盆。
这座四合院,和那座轧钢厂一样。
平静的表面下,各有各的心思,各有各的算盘。
而他,必须同时看清这两处战场。
为了这飘着肉香的烟火日子。
也为了那些在更黑暗处,蠢蠢欲动的影子。
夕阳给他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坚定。
而孤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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