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四早晨,级长寝室的书桌被羊皮纸淹没了。
汤姆从早餐后就坐在那里,羽毛笔在不同地图、时间表和物资清单间跳跃。他列了十七种可能的中毒症状及对应解药,八条撤退路线的风险评估,甚至计算了奥地利满月夜的平均气温——12.4摄氏度,建议携带保温咒附魔斗篷。
阿瑞斯坐在床边,看他忙碌。阳光从高窗斜射,在汤姆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小阴影。那专注的样子本该令人安心,但阿瑞斯感到的是一种紧绷——像琴弦拧得太紧,随时会断。
“汤姆。”阿瑞斯第三次开口。
“嗯。”
“你列到第三十七条了。”
汤姆笔尖停顿,终于抬头。他眼里有血丝,很淡,但阿瑞斯看见了。
“第三十七条,”汤姆的声音干涩如揉皱的纸,“格林德沃可能使用的心理施压手段及应对策略。包括但不限于:展示你未知的血盟记忆、质疑邓布利多对你的真实态度、提供你无法拒绝的魔法知识……”
“汤姆。”
“还有第三十八条,关于圣徒的识别标志。根据1937年《国际巫师联合会秘密报告》,格林德沃的追随者常在左手无名指佩戴——”
“汤姆·里德尔。”
名字被全称叫出时,汤姆停住了。羽毛笔悬在半空,墨水滴落,在羊皮纸上晕开一小块深蓝。
阿瑞斯走过去,抽走他手中的笔。笔杆温热,被握得太久。
“你从凌晨三点开始写。”阿瑞斯说,“到现在七小时。你没吃早饭,没喝水,没动过。”
汤姆向后靠进椅背,手指按揉眉心。“时间不够。还有六天十一个小时。”
“六天够我们走到奥地利再走回来三次。”阿瑞斯把笔放回墨水瓶,“你在害怕。”
“我在准备。”
“过度准备就是害怕的另一种说法。”
两人对视。晨光在房间里移动,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。远处传来钟声——九点了。
汤姆忽然笑了。很短的、带着自嘲的一声:“你说得对。”
他站起身,动作有些僵硬。走到窗边,推开窗,深深吸气。黑湖清晨的空气涌进来,湿润冰凉。
“我怕的不是格林德沃。”汤姆背对着说,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,“我怕的是……见到他之后,你会明白某些事。”
阿瑞斯走到他身边:“比如?”
“比如他才是你真正的同类。”汤姆转头,灰黑眼眸深得像井,“血盟之子,光暗共生,天生就该站在世界之巅。而我……”
他没说完。但阿瑞斯懂了。
“而你是个孤儿院长大的混血巫师,靠着聪明和野心才走到今天。”阿瑞斯接下去,“你觉得他会用这个提醒你,提醒我。”
汤姆没否认。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窗框,节奏泄露焦虑。
阿瑞斯伸手,握住他手腕。不是契约连接,是单纯的皮肤接触。汤姆的手腕很细,骨节突出,能清楚摸到脉搏跳动——有点快。
“听着。”阿瑞斯声音很轻,“如果格林德沃明天就死,我的血盟不会消失。如果邓布利多不认我,我的过去也不会改变。但如果——”
他停顿,寻找准确词句:
“但如果现在放开你的手,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呼吸。”
汤姆的手指停住了。他低头看两人交叠的手腕,再抬头看阿瑞斯。晨光里,阿瑞斯的异色瞳清澈见底——左眼湛蓝如邓布利多的天空,右眼灰黑如格林德沃的深夜,但眼神全然是他自己的。
“你说这种话,”汤姆终于开口,声音有点哑,“会让我想放弃所有计划,直接幻影移形去奥地利找他决斗。”
“那就去啊。”
“什么?”
阿瑞斯笑了——真正的笑,眼角弯起:“如果你现在敢带着我去决斗,我就承认你不是在害怕。”
汤姆盯了他三秒。然后他也笑了,不是自嘲,是那种少年人被激将时会有的、带着锋芒的笑。
“激将法很低级。”
“但对你有效。”
敲门声在这时响起。不是斯拉格霍恩那种犹豫的敲法,是干脆利落的三下。
汤姆瞬间恢复警惕。魔杖滑入掌心,无声咒已准备。阿瑞斯退后半步,手按在怀表上——它今早开始微微发烫,像在预警。
门开了。不是教授,不是学生。
是一只猫头鹰。通体雪白,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,喙尖叼着个浅金色小筒。它飞进来,不偏不倚停在书桌上那堆羊皮纸中央,爪子踩在“第三十七条心理施压手段”上。
汤姆的魔杖没放下:“检测咒显示……无恶咒。但有很强的追踪魔法残留。”
猫头鹰歪头看他,像在说“当然有”。它松开喙,小筒滚落,在羊皮纸上敲出清脆声响。然后它展开翅膀,不是飞走,而是化作一团银色雾气——雾气在空中盘旋三圈,组成一个简单的符文:“阅后即焚”,然后彻底消散。
阿瑞斯捡起小筒。很轻,表面光滑如蛋壳。他拧开,里面只有一张薄如蝉翼的纸,字迹是用某种发光墨水写的,在晨光里自行浮现:
“过度准备是缺乏信心的表现。”
“我儿子的影子不该这样。”
“——G”
没有日期,没有地点。但纸张边缘有极淡的气味——雪松、旧书、和某种阿瑞斯在血脉通道里闻到过的、属于格林德沃魔力的金属感。
汤姆凑近看,眉头紧锁:“他怎么知道……”
“城堡在帮他。”阿瑞斯说,手指抚过那行“我儿子”。墨迹微温,像刚写完,“或者说,他在利用城堡传递信息。就像皮皮鬼的纸屑。”
汤姆抓过纸张,对着光细看。然后他做了件阿瑞斯没想到的事——他直接把纸撕了。
不是愤怒的撕扯,是精准地从中间撕开,再对折,再撕。碎片落在书桌上,像一场微型雪。
“他在观察我们。”汤姆声音冷下来,“通过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。可能是城堡的魔法网络,可能是血盟的共鸣,也可能是……”
他看向阿瑞斯左眼下的链纹。
阿瑞斯抬手触碰。纹路微微发烫,但不是预警的灼热,是一种……被注视的温暖。像有人在远方轻拍他的肩。
“他在教我。”阿瑞斯忽然明白,“用他的方式。‘缺乏信心’——他在说我,也在说你。”
汤姆沉默。他看着桌上那堆过度详细的计划,那些试图控制一切可能性的羊皮纸。然后他伸手,不是去拿,而是将它们全部推到一边。
羊皮纸滑落在地,摊开,露出底下书桌原本的木纹——粗糙,有划痕,真实。
“好。”汤姆说,声音恢复平日的冷静,但多了些别的东西,“那我们就换个方式准备。”
他从抽屉里取出魔杖养护工具,不是继续写计划,而是开始拆解自己的魔杖。檀木杖身在他指尖旋转,露出内部精细的结构。
“你做什么?”阿瑞斯问。
“准备。”汤姆头也不抬,“但不是准备‘怎么应对格林德沃’,是准备‘怎么成为让他不得不认真对待的对手’。”
他抬眼,灰黑眼眸里重新燃起那种阿瑞斯熟悉的、属于汤姆·里德尔的火焰——不是恐惧,是好胜,是“你敢小看我我就证明你错了”的少年意气。
“帮我个忙。”汤姆说,“去图书馆借三本书。《高阶无声咒实战应用》、《魔法博弈论:从棋局到战争》、《还有……《如何让你的对手记住你》。”
“最后一本真的存在?”
“不存在。”汤姆嘴角勾起,“但平斯夫人会明白我的意思。她会给你真正需要的。”
阿瑞斯看着他,看了很久。晨光完全充满房间,灰尘在光柱里跳舞。
“你确定?”
“我确定的是,”汤姆低头继续摆弄魔杖,“如果我们带着那三十八条应对策略去见他,他会笑出声。但如果我带着一根重新校准的、能炸掉他半座宫殿的魔杖去——”
他停顿,抬眼,一个真正的、带着危险魅力的笑容绽开:
“他会至少认真考虑我的存在。”
阿瑞斯也笑了。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羊皮纸,不是收好,而是叠起来,塞进壁炉旁的废纸篓。
“那我去图书馆。”他说,“但有个条件。”
“说。”
“午饭你要正常吃。不只吃,要尝出味道。”
汤姆挑眉:“你在跟我谈条件?”
“我在关心你。”阿瑞斯走到门口,回头,“契约同步率今早降到97.5%了。因为你焦虑的情绪在干扰魔力流动。”
汤姆怔住。他低头看自己手掌——确实,魔力流动有细微滞涩,他太专注计划,竟没察觉。
“……好。”他终于说,“午饭见。”
阿瑞斯离开时,听见身后传来羊皮纸被彻底扔进废纸篓的声音。很轻,但坚决。
走廊里,他碰见海格。混血巨人正费力地拖着一大袋龙粪肥料,看见阿瑞斯,他咧嘴笑:
“蘑菇又长高啦!要不要现在去看?”
“晚点。”阿瑞斯说,“我先去图书馆借几本……有意思的书。”
海格眨眨眼:“平斯夫人今天心情不错。我刚还看见她哼歌呢。”
阿瑞斯点头,走向图书馆方向。左眼下链纹传来一阵温和的搏动——不是父辈的注视,是他自己的,轻松了些。
他想,也许格林德沃说得对。
也许信心不是准备好所有答案。
是敢于带着问题走上前,然后说:
“来,让我们看看会发生什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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