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禁城的角楼在晨曦中勾勒出鎏金轮廓,新帝赵恒负手立于太和殿丹陛之上,玄色十二章纹龙袍被初升的朝阳镀上一层暖光。他望着广场上缓缓升起的明黄龙旗,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昨夜钦天监呈报的星象——紫微星光芒大盛,二十八宿各安其位,正是国泰民安的祥瑞之兆。
陛下,户部尚书周大人在外候见。内侍监总管李德全的声音压得极低,这位在永熙朝伴驾十载的老人,早已习惯了新帝每日清晨的独自远眺。
赵恒转过身时,眼底的悠远已化作清明:
周显捧着紫漆木匣疾步而入,六十岁的老臣步履稳健,掀开匣盖的手指却微微颤抖:启禀陛下,这是永乐十七年秋收的汇总册。全国垦荒田亩较去年新增三十万顷,官仓存粮足以支用五年,南北漕运损耗率降至历年最低的三成......
赵恒接过那叠厚重的黄册,指尖拂过永熙新政四个朱批大字。十年前先帝破天荒龙驭上宾时,留给这位年仅二十的继承者的,是一个百废待兴的烂摊子——藩王割据的余烬未熄,黄河水患的疮痍仍在,世家大族盘踞的土地如同国中之国。
限田令推行得如何?赵恒忽然问。
周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:回陛下,自去年冬月颁布《均田续令》,江南七州已清退逾万亩隐田。只是......吴郡陆氏仍有抵触,其家主陆承宗上月递上的《陈情表》,还请陛下御览。
御案上的鎏金镇纸被赵恒轻轻一叩,发出清越的脆响:传朕旨意,陆氏若肯献田千亩,可保其家学典籍入藏翰林院。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殿外那株由西域进贡的娑罗树,告诉陆承宗,朕要的不是陆家的土地,是天下士族归心。
李德全在一旁垂首记录,笔尖在绢帛上划出沙沙声响。谁还记得永熙元年那个寒夜,先帝临终前攥着新帝的手,枯瘦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:恒儿记住,打江山易,守江山难......那时御书房的油灯忽明忽暗,映着先帝榻前堆积如山的奏折,其中最厚一叠,正是苏凌呈报的《疫病防治策》。
如今太医院的铜人针灸模型前,每日都有各地选送的医者临摹学习。苏凌当年主持的安国医学院,早已发展成遍布全国的医馆体系。赵恒想起上月微服私访时,在顺天府看到的情景:三层青砖小楼挂着惠民药局的匾额,穿青布长衫的坐堂医正在讲解《苏式医典》中的经络图,排队候诊的百姓手里都攥着官府发放的诊疗券。
陛下,礼部侍郎求见,说是关于万国来朝的仪注安排。当李德全再次通报时,日晷的铜针已指向巳时。
赵恒推开《西域各国朝贡表》,目光落在舆图上新标注的航线——从泉州港出发,经三佛齐至大食国的商路,如今正满载着瓷器与丝绸扬帆远航。海商带回的不仅是香料与宝石,还有异域的历法与算学,这些都被妥善收藏在翰林院的译书馆中。
告诉礼部,朕要亲赴国子监听讲。他忽然起身,龙袍下摆扫过案几上的《农桑辑要》,书页间夹着的稻穗标本簌簌作响。那是岭南新培育的双季稻,谷粒饱满得仿佛要撑破金黄的稻壳。
国子监的青砖道上,数十名白发鸿儒正等候圣驾。当赵恒的明黄伞盖出现在牌坊下时,为首的博士傅玄忽然跪倒在地,手中高举着一卷泛黄的竹简:臣恳请陛下为先帝编纂实录!
人群顿时跪倒一片,声浪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。赵恒扶起老态龙钟的傅玄,指尖触到竹简上破天荒三个字,忽然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,跟着先帝在御花园种下的那株银杏。如今它已亭亭如盖,枝繁叶茂得能遮蔽半个宫殿。
准奏。赵恒的声音在杏林间回荡,惊起几只栖息的灰雀,实录开篇就写:永熙三年春,帝微服至江南,见饥民食观音土,遂颁《救荒策》......
夕阳西下时,赵恒登上了紫禁城最高的角楼。晚风卷起他的龙袍,猎猎作响如旌旗漫卷。远处的天坛方向,传来祭祀官诵读祝文的隐约声浪,那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耕祈求丰年。护城河的水面波光粼粼,倒映着万家灯火,南锣鼓巷的酒肆里飘来《太平乐》的曲调,混着小贩冰糖葫芦的吆喝声,酿成一壶醇厚的人间烟火。
李德全捧着狐裘悄然走近,却见年轻的帝王正望着星空轻笑。北斗七星在天幕上排列成勺状,其中最亮的那颗天枢星,恰好悬在乾清宫的正上方。
李德全,赵恒忽然开口,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缥缈,先帝曾说,他梦见华国的疆域,东到日出之处,西至流沙之滨。
老内侍连忙跪倒:陛下洪福齐天,必能继承先帝遗志......
赵恒打断他,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银杏叶,叶脉在月光下清晰如掌纹,朕要让后世说,永熙帝开创基业,而恒帝,让这基业如松柏长青。
角楼的铜钟在初更时分敲响,悠远的钟声传遍九衢十二街。朱雀大街上,巡夜武侯的梆子声与更夫的锣声遥相呼应,惊不起巷陌里沉睡的猫狗。药铺门板上贴着的昼夜看诊灯笼,在夜色中晕开温暖的光圈,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。
当第一缕晨光再次照亮太和殿的鸱吻时,赵恒已在御案前批阅完今日的奏折。最上面那本,是苏凌的关门弟子呈报的《痘疹接种新法》,朱批着太医院推行的朱砂尚未干透。案头的青瓷瓶里,插着几枝新开的红梅,那是从先帝陵寝移栽来的品种,此刻正傲然绽放,暗香浮动。
李德全捧着鎏金铜盆进来时,看见年轻的帝王正对着铜镜整理通天冠。冕旒垂下的瞬间,那双曾映照过市井烟火的眼眸,忽然变得深邃如渊。今日是朔日大朝,万国使臣正等候在太和殿外,准备见证这个东方帝国最辉煌的时刻。
殿外忽然传来礼炮轰鸣,九声巨响震彻云霄。赵恒挺直脊背,推开沉重的殿门,阳光如潮水般涌来,将他的身影拓印在白玉丹陛之上,宛如一幅永不褪色的帝王图卷。远处的编钟奏响《庆善乐》,乐声中,他仿佛看见先帝正站在云端微笑,而脚下这片土地,正铺开万世基业的壮丽长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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