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宋元明清更新500年

曹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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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 第二章 :拨乱反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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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节:拨乱反正

太极殿上的誓言

开元元年正月,长安城的雪还没化尽,太极殿的金砖地缝里还嵌着残雪的冰晶。李隆基踏着寒气走上丹陛,龙袍上十二章纹在晨光中泛着沉稳的光。殿外的钟鼓敲了三通,最后一声余韵落尽时,他抬眼看向阶下的文武百官 —— 那些面孔里,有经历过中宗复辟的老臣,有在韦后乱政中沉默的旁观者,也有太平公主党羽被清算后留下的空缺。

“众卿平身。” 他的声音不高,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水,瞬间穿透了殿内凝滞的空气。

百官起身时,袍角摩擦的窸窣声里,藏着难以言说的紧张。谁都记得半月前那场血雨腥风 —— 太平公主被赐死在府中,其党羽窦怀贞自缢,萧至忠、岑羲伏诛,朝堂为之一空。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年轻帝王,眼神里没有丝毫新君的温和,只有一种被淬炼过的锐利。

李隆基的目光扫过人群,落在那些空缺的战位上。那里曾站着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外戚,站着只会阿谀奉承的冗官,站着将朝廷视为私产的权贵。他缓缓开口,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青铜鼎上:“自高宗以来,后宫干政,外戚擅权,玄武门的血还没干透,禁宫的刀又亮了起来。朕今日站在这里,不是为了延续争斗,是为了结束它。”

阶下有人低头,有人垂眸,有人悄悄攥紧了朝笏。曾依附太平公主的官员额头渗出汗珠,即使冬月天,后背也已湿透;而那些久遭排挤的正直老臣,眼中却燃起了微光 —— 那是在武则天晚年的酷吏政治、中宗的昏聩、韦后的混乱中,几乎熄灭的光。

“朕立‘开元’为年号,” 李隆基的声音陡然拔高,震得殿角的铜鹤摆件轻轻晃动,“便是要告诉天下:从今日起,大唐要开辟新纪元!朕必当励精图治,重现贞观之治的荣光,绝不让大唐再遭内乱之苦!”

他顿了顿,目光如炬:“若有负此誓,天人共弃!”

话音落下,殿内死一般寂静。片刻后,宰相刘幽求率先跪倒,老泪纵横:“陛下圣明!臣等愿辅佐陛下,共兴大唐!”

百官随之跪倒,山呼万岁的声浪撞在殿顶的藻井上,碎成千万片,又落回每个人的心头。李隆基站在丹陛之上,看着黑压压的人群,忽然想起儿时祖母武则天牵着他的手走过御花园,那时她指着盛开的牡丹说:“这花得掐掉侧枝,才能开得更艳。” 那时他不懂,如今终于明白 —— 有些枝叶,留着只会耗空根基。

姚崇的 “十事要说”

三日后的早朝,李隆基在紫宸殿召见了姚崇。

这位历经武则天、中宗、睿宗三朝的老臣,此刻正站在殿中,手里捧着一卷奏折,背脊挺得笔直。他今年六十有三,鬓角已白,却眼神清亮,仿佛藏着一团火。李隆基记得,景云年间,姚崇因得罪太平公主被贬为申州刺史,离京那日,长安城飘着小雨,他站在朱雀门楼上,看着姚崇的马车消失在雨幕里,那时便暗下决心:若有朝一日掌权,必请此人回朝。

“姚卿,” 李隆基示意他近前,“朕知你素有治国之才,如今国祚初定,你有什么想法,尽管说。”

姚崇深深一揖,展开奏折:“陛下,臣有‘十事要说’,若陛下能应允,臣才敢受命为相。”

李隆基挑眉。他听过不少官员表忠心的套话,却从未见过有人敢在新君面前提条件。他示意内侍接过奏折,自己却没看,只道:“卿且说来。”

“其一,废酷法。” 姚崇的声音沉稳有力,“自垂拱以来,酷吏横行,罗织罪名,百姓敢怒不敢言。请陛下立约,此后法外用刑者,以反坐论罪。”

李隆基点头。他亲眼见过周兴、来俊臣的刑具,那些冰冷的铁器上沾着太多无辜者的血。“准。”

“其二,禁宦官干政。” 姚崇抬眼直视着他,“东汉之亡,亡于宦官。近世以来,宦官掌军、干预朝政者屡见不鲜,请陛下明示,宦官不得参与政事,不得兼任外官。”

殿内的空气又紧了紧。谁都知道,李隆基能发动先天政变,宦官高力士功不可没。此刻提及禁宦官干政,无疑是在试探帝王的底线。李隆基却没有丝毫犹豫:“准。宦官者,止于侍奉宫廷,不得越雷池一步。” 站在殿角的高力士闻言,躬身垂首,神色平静 —— 他比谁都清楚,陛下此举,是为了大唐的长治久安。

“其三,禁外戚干政。” 姚崇的话越发尖锐,“贞观、永徽年间,外戚不得预政,故能天下太平。自武后以来,韦后、安乐公主、太平公主皆以外戚乱政,请陛下立誓,此后皇亲国戚不得任台省要职,不得干预朝政。”

这句话像一把刀,剖开了大唐近三十年的隐痛。李隆基想起伯母韦后毒死伯父中宗,想起姑母太平公主在朝堂上安插亲信,缓缓攥紧了拳头:“准。朕今日在此立誓,若有外戚干政者,天下共击之!”

姚崇继续说道:“其四,罢冗官。近年来官员泛滥,一则耗费国库,二则行政拖沓,请陛下精简机构,裁汰冗余。”“其五,禁贡献。地方官为讨好上级,搜刮百姓以充贡品,请陛下严令禁止,违者严惩。”“其六,重视农桑,轻徭薄赋。”“其七,善待边将,不轻易调换,以稳边防。”“其八,杜绝佞臣谗言,近贤臣,远小人。”“其九,修礼法,正风气。”“其十,以贞观为榜样,励精图治,重现盛世。”

十条说完,姚崇将奏折捧过头顶:“此十事,关乎大唐兴衰。陛下若能应允,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;若有一条不允,臣不敢为相。”

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声音。百官都屏住了呼吸,看着丹陛上的年轻帝王。李隆基接过奏折,逐字逐句看完,忽然起身走下丹陛,亲手扶起姚崇:“姚卿所言,正是朕心中所想!这‘十事要说’,便是我大唐的治国纲领!从今日起,朕命你为兵部尚书、同中书门下三品,总揽朝政!”

姚崇眼中泪光闪动,再次跪倒:“臣,谢陛下信任!”

这一日的紫宸殿,没有歌舞,没有宴饮,却注定被写入史册。姚崇的 “十事要说” 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开元盛世的大门,而李隆基那句 “朕心中所想”,则让满朝文武明白 —— 这位新君,不是要做守成之主,是要做开创之君。

不答之答

开元元年三月,姚崇正式拜相。他做的第一件事,便是整顿官员任免。

那时的朝堂,像一间堆满杂物的旧屋 —— 太平公主提拔的官员占了近三成,这些人大多只会逢风拍马,连最基本的公文都看不懂;还有些是 “恩荫” 出身的世家子弟,靠着祖上功勋占据高位,每日到衙署喝杯茶便打道回府;更有甚者,在其位不谋其政,却忙着为自家商铺敛财。

姚崇带着吏部的官员,一头扎进了卷宗堆里。他将官员名单按 “贤能”“平庸”“奸佞” 三类划分,白天核对政绩,晚上召见御史台的人核查贪腐线索,常常忙到后半夜才睡在政事堂的偏房里。

三日后,他拿着一份厚厚的任免名单走进了太极殿。那时李隆基正在看新修的《漕运图》,见姚崇进来,便放下图纸:“姚卿,可是有眉目了?”

姚崇躬身行礼,将名单呈上:“陛下,臣核查了三省六部及地方州府的官员,拟了这份任免名单。其中,需罢免太平公主党羽一百二十四人,罢黜恩荫冗官七十三人,提拔贤能之士八十九人,多是科举出身或有地方政绩者。”

他一边说,一边指着名单上的名字解释:“比如这个户部侍郎崔日用,是太平公主的表亲,任上三年,连各地粮仓的存粮数都记不清,当罢;这个虢州刺史宋璟,在地方任上兴修水利,百姓称其‘再生父母’,当调回中枢任刑部尚书;还有这个张九龄,岭南寒门出身,去年科举考中进士,在吏部见习期间处理公文条理清晰,当任左拾遗……”

姚崇一口气说了近半个时辰,从中央说到地方,从文官说到武将,条理分明,论据确凿。可自始至终,李隆基都低着头,看着自己的脚尖,既不点头,也不摇头,连一句 “知道了” 都没说。

姚崇渐渐没了声音。他看着李隆基低垂的眉眼,心里打起了鼓 —— 莫非是自己哪里说得不妥?罢免的人太多,触动了世家利益?还是提拔的寒门士子太多,让陛下觉得不稳妥?他越想越慌,额头上又开始冒汗,最后索性停了下来,躬身侍立一旁,大气都不敢出。

又过了片刻,李隆基才抬起头,淡淡道:“朕知道了,姚卿先退下吧。”

姚崇心里七上八下,捧着名单退出太极殿,走到门口时,几乎是踉跄了一下。殿内,高力士见他走远,才上前轻声问:“陛下,姚相说了这么多,您怎么一句都不回应?他怕是要多想了。”

李隆基这才露出笑意,指着桌上的《漕运图》:“你看这图,疏浚河道的是水工,驾船运粮的是漕夫,朕这个当皇帝的,总不能跑去替他们撑船吧?” 他拿起姚崇的那份名单,翻了两页,“姚卿是朕选的宰相,选他,就是信他的眼光和能力。官员任免是他的职责,朕若事事插嘴,他反倒束手束脚。朕不说话,就是告诉天下,姚崇的决定,就是朕的决定。”

高力士恍然大悟,笑着躬身:“陛下这是‘不答之答’,比说一百句‘准’都有分量。”

这话传到姚崇耳中时,他正在政事堂核对最后的任免文书。听完高力士的转述,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忽然红了眼眶,对着太极殿的方向深深一揖:“陛下如此信任,臣…… 唯有以死相报!”

当日下午,吏部的任免文书便以 “皇帝敕令” 的名义传遍长安。被罢免的官员哭天抢地,却没人敢质疑 —— 连皇帝都对姚崇的决定默许了;而被提拔的寒门士子则奔走相告,朱雀大街上,有书生激动得当场挥毫写下 “天生我材必有用”,引来路人阵阵喝彩。

有老臣忧心忡忡地对李隆基说:“陛下,姚相一下子动这么多人,怕是会引起动荡啊。”

李隆基正在御花园里修剪花枝,闻言头也没抬:“剪枝的时候,总会流点汁,可要是不剪,树就长歪了。” 他剪下一根徒长的枝条,“你看,去掉这个,养分才能供到该长的地方去。”

老臣看着帝王专注的侧脸,忽然明白了 —— 这位年轻的陛下,不仅有魄力,更有耐心。他知道,拨乱反正,从来不是敲锣打鼓就能成的,得有敢剪枝的狠劲,也得有信得过园丁的底气。

裁汰冗官

姚崇的任免名单只是开始。开元元年的夏天,李隆基下了一道震动朝野的旨意:核查全国官员编制,裁汰冗官。

旨意一下,长安城的官署里顿时炸开了锅。那些靠着 “恩荫”“荐举” 混日子的官员,一个个如坐针毡。有位姓王的员外郎,是睿宗朝宰相的侄子,每日到衙署的第一件事就是问 “今日有茶吗”,从来没处理过一份公文,此刻正拉着吏部侍郎的袖子哭:“侍郎大人,您看在我叔父的面子上,通融通融啊!我家上有老下有小,没了这份俸禄可怎么活?”

吏部侍郎却只是摇头:“王员外,陛下有旨,‘凡不任其职者,不论出身,一律罢免’。我可不敢抗旨。”

这场核查,由姚崇牵头,御史台、吏部、户部联合参与,堪称大唐开国以来最彻底的一次 “官场大扫除”。核查的标准简单粗暴:看政绩,查考勤,审账目。凡是连续三个月考勤不足、一年内无任何政绩、账目不清者,一律划入 “冗官” 名单。

为了防止徇私舞弊,李隆基还派了十名御史分赴各地,明察暗访。有位御史在洛阳查到,当地一个 “市舶司副使”,三年来从未出过海,却靠着虚报 “海外贸易税” 中饱私囊。御史二话不说,直接将人拿下,连带着包庇他的洛阳长史一起弹劾。

消息传到长安,李隆基震怒,下旨将二人抄家,贪腐所得全部充公,还特意将此案的卷宗发至全国各州府,附上一句:“朕的朝堂,容不下蛀虫!”

核查进行了整整半年,到开元二年春天时,结果出来了:全国共裁汰冗官两千零四十三人,其中中央官员三百一十二人,地方官员一千七百三十一人。这个数字,相当于当时全国官员总数的四分之一。

被裁的官员里,有皇亲国戚,有世家子弟,有前宰相的门生,甚至还有李隆基早年在潞州时的旧部。有人托高力士说情,高力士只回了一句:“陛下说,旧情不能当饭吃,更不能当政做。” 有人跑到太极殿外哭诉求情,李隆基让人传话说:“朕给你们三条路:回家种田的,朝廷给半年俸禄作为安置;愿去边疆从军的,有功照样提拔;若想继续当官,去参加明年的科举,考得上就留用。”

这话堵死了所有钻空子的路。那些养尊处优的冗官们,要么灰溜溜地回了老家,要么硬着头皮去了边疆,只有少数人真的捡起书本准备科举 —— 只是多年不读书,再拿起笔时,连《论语》都记不全了。

裁汰冗官的效果立竿见影。以前一份公文从草拟到批复,要经过七八个部门,每个部门都有官员拖着不办,往往要半个月才能下来;如今冗官被裁,职责分明,三四天就能办妥。户部统计的国库支出,光是官员俸禄一项,就比去年减少了三成,省下的钱被李隆基全部投入到了水利和边防。

有一次,李隆基在朝会上问:“裁了这么多官,有人说朕太狠了,卿等觉得呢?”

姚崇出列道:“陛下,臣以为,官员是为百姓办事的,不是来吃俸禄的。裁掉一个冗官,就省下一份民脂民膏,就能多修一段水渠,多养一名士兵。这不是狠,是仁。”

宋璟补充道:“贞观年间,官员精干,效率极高,故能天下大治。如今裁汰冗官,正是向贞观看齐。”

李隆基笑着点头:“姚卿、宋卿说得好。朕要的不是朝堂上站满了人,是站着的每个人,都能为大唐做事。”

那天散朝后,夕阳正红,李隆基站在丹凤门上,看着长安西市的人流。有商贩推着满载货物的车经过,车铃叮当作响;有书生背着行囊往翰林院的方向走,脚步轻快;有老农扛着新收的麦子,脸上带着笑。他忽然觉得,这裁汰冗官省下的不仅是钱,更是人心 —— 当百姓看到朝堂上的人不再混日子,他们才会真的相信,日子会越来越好。

水利与农桑

开元二年的春天,李隆基收到了一份来自江南的奏折。润州刺史韦坚在奏折里说,当地百姓为了感谢朝廷减免赋税,自发组织起来,疏通了淤塞多年的练湖,今年春天的秧苗,终于能喝上湖水了。奏折里还附了一幅画,画着百姓们扛着锄头、唱着歌谣修水渠的场景,笔触虽粗,却透着一股子热闹劲儿。

李隆基把画挂在御书房的墙上,看了整整一下午。他对高力士说:“你看,百姓要的其实很简单,给他们一点好,他们就会用十倍的力气回报。”

自登基以来,他心里一直装着一件事——农桑。他记得祖母武则天晚年,各地水利失修,不少良田变成了荒地;中宗时,韦后忙着卖官鬻爵,根本没人管百姓的死活,有一年关中大旱,他亲眼看到灾民背着孩子往洛阳逃,路边的树皮都被剥光了。

“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”这句唐太宗的话,他从小听到大,直到看到润州的那幅画,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分量。

开元二年夏天,李隆基下旨:“凡各州府,有水利失修者,限一年内修复;有可开垦荒地者,鼓励百姓耕种,三年内免征赋税;地方官政绩,以农桑收成、水利修缮为首要考核标准。”

旨意一下,各州府立刻动了起来。京兆尹崔日用亲自带着人勘察关中平原的水渠,发现郑白渠因年久失修,多处堤坝渗漏,便奏请朝廷拨款,组织了三万民夫,花了三个月时间彻底整修。完工那天,崔日用站在渠边,看着清澈的渠水流进干涸的稻田,百姓们欢呼雀跃,竟有人当场跪地磕头,喊着“陛下万岁”。他把这场景写进奏折,李隆基看后,提笔批复:“此乃卿之功,亦是民之心。”

在河南道,刺史宋庆礼更是个“水利迷”。他到任时,汴河下游淤塞严重,每年雨季都要淹掉大片农田。他没急着上奏要钱,而是先带着幕僚沿着汴河走了半个月,画出详细的河道图,又挨家挨户说服沿岸百姓:“修好了河,既能防涝,又能灌溉,你们的地能多收三成粮,这账划算不?”百姓们听了,都愿意出力。宋庆礼便以“以工代赈”的方式,让百姓出工,官府管饭,还按工作量给些粮食补贴。到了秋收时,汴河不仅没再淹水,还灌溉了近万亩良田,河南道的粮价都比往年低了两成。

除了修水利,李隆基还格外重视种子改良。他听说岭南有一种耐旱的稻种,叫“占城稻”,一年能收两季,便让人专门去岭南引种。种子运到长安后,他没直接推广,而是先在皇家苑囿里试种。看着试种的稻田里,稻穗沉甸甸的,比普通稻子饱满许多,他才下旨,让各地官府领取稻种,派农技人员指导百姓种植。

有个叫陈留的老农,种了一辈子地,起初不信这“外来稻种”能比本地稻子好,只种了半亩试试。到了秋收,半亩占城稻收的粮食,竟比他一亩本地稻还多,他拿着金灿灿的稻穗跑到县衙,非要见县官,说要把这稻种推荐给全村人。县官把这事报上去,李隆基看了哈哈大笑:“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,好东西不用朕多说。”

为了鼓励农桑,李隆基还恢复了“籍田礼”。每年春耕前,他都会亲自到长安城外的籍田,扶着犁耙,象征性地耕三亩地。这仪式看着简单,却意义重大——皇帝都亲自种地了,百姓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勤快?有一年籍田礼上,李隆基耕到第二亩时,犁耙突然卡住了,他没让侍卫帮忙,自己蹲下身子,徒手把地里的石头搬了出来,手上磨出了血泡也不在意。这事传开后,百姓们都说:“陛下是真心疼地里的庄稼啊。”

开元三年秋天,大唐迎来了难得的丰收。关中的小麦亩产比往年增加了四成,江南的水稻更是喜获双收,粮仓里堆得满满的。长安西市的粮价跌到了贞观以来的最低点,一石米只卖五十文钱,连最贫困的百姓,也能买得起粮食了。

有一次,李隆基微服私访,走到长安城外的一个村庄,见几个老农正在打谷场上晒粮食,便上前搭话:“老人家,今年收成好吗?”

老农认出了他,连忙要下跪,被他拦住了。老农笑着说:“好!好得很!托陛下的福,水渠修通了,稻种也换了新的,俺家今年收的粮食,够吃两年的!”他指着场上堆成小山的谷子,“陛下您看,这谷粒多饱满,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收成!”

李隆基看着那金灿灿的谷子,又看了看老农脸上的笑,心里忽然暖暖的。他想起姚崇说的“裁冗官是仁”,此刻才真正明白——让百姓有饭吃,有衣穿,才是最大的仁。

回宫的路上,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对身边的高力士说:“你看这田野里的麦子,一株株都长得笔直,因为它们扎根深,能经得住风雨。这大唐,就像这片麦田,只有把根扎在百姓的土地里,才能长得茂盛。”

高力士躬身道:“陛下说的是。”

远处的打谷场上,传来了百姓们的歌声,那歌声里没有华丽的辞藻,只有最朴素的快乐,顺着晚风飘过来,轻轻落在李隆基的肩头。他知道,开元的好兆头,才刚刚开始。

麦香里的新声

长安西市的粮摊前,老农提着半袋新磨的面粉,乐呵呵地和摊主讨价还价。“今年这面真白净,比去年多磨出两成呢!” 摊主笑着应和:“可不是嘛,新麦下来时我去看过,颗粒饱满得很,脱壳时都带着股甜气。” 这对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,在熙攘的市集里漾开圈圈涟漪 —— 开元三年的丰收,早已不是朝堂上的奏折数字,而是百姓手里沉甸甸的粮袋,是灶台上飘出的新麦香。

李隆基站在御书房的窗前,手里捏着一份来自洛阳的奏折。河南道刺史宋庆礼在折子里说,汴河沿岸的农户自发组织了 “农会”,谁家的牛病了,谁家缺种子了,大家凑在一起帮衬着解决,连往年爱偷闲的懒汉都跟着下地了。“民有合力,胜于官府强推。” 李隆基在奏折上批了这句话,笔尖划过纸面时,仿佛能听见汴河边农户们的笑骂声。

这日,他换上便服,带着高力士往长安城外的村庄走去。刚到村口,就见几个妇人蹲在槐树下择新收的绿豆,指尖飞快地拨弄着豆荚,嘴里念叨着家常。“你家三郎今年出息了,帮着农会管账,连县太爷都夸他字写得周正。”“还不是托了陛下的福,村里开了学堂,娃能认字了才敢接这活计。” 李隆基听着,脚步顿了顿 —— 他年初下旨让各州府在乡村设 “义学”,教百姓认字、写账册,没想到才半年,就已在这小村庄里扎了根。

往前走,打谷场上的石碾正转得欢。一个戴草帽的青年吆喝着驱赶牲畜,额角的汗珠滚进衣领,却笑得满脸亮堂。李隆基走上前搭话:“小哥,这碾子转得勤啊。” 青年直起身,抹了把汗:“可不嘛!今年粮食多,得赶紧碾出来晒干,好交租子 —— 哦不,是交赋税。” 他挠挠头笑了,“说顺嘴了,现在赋税轻,剩下的够家里吃,还能换点布料给妹子做新衣裳。”

“家里人多吗?” 李隆基问。“爹娘、妹子,还有个小侄子。” 青年眼里闪着光,“今年新盖了两间瓦房,等收完秋,就给妹子说门亲事。”“日子过得挺有奔头。”“那是!” 青年往远处指了指,“你看那边的水渠,去年还是条泥沟,今年清出来,浇地可方便了。村里的义学就在水渠边,我妹子天天去听课,说将来要当先生呢!”

李隆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水渠里的水潺潺流淌,倒映着岸边的义学屋檐。几个孩子正趴在窗台上,跟着先生念《千字文》,声音脆生生的,和碾子转动的吱呀声、远处的鸡鸣犬吠混在一起,像首鲜活的曲子。

走累了,他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歇脚。卖茶水的老汉端来一碗凉茶,粗瓷碗沿还带着陶土的质感。“客人面生啊,从城里来?” 老汉问。“嗯,来看看庄稼。”“今年的庄稼,顶好!” 老汉往地里努努嘴,“你看那玉米,杆子比人高,结的棒子又大又实。前几年可不是这样,地里旱得裂口子,收的粮食连税都不够交。” 他喝了口茶,叹道,“现在不一样了,官不催租,还有人教咱咋种得更好,日子啊,像是往高处走了。”

往高处走 —— 这话说得实在。李隆基想起年初朝堂上,姚崇奏请 “抑佛道,禁奢靡” 时,还有大臣反对,说会得罪僧道权贵。如今看来,把寺院占的良田还给农户,让绣着金线的绸缎换成百姓身上的粗布衣裳,换来的是打谷场上堆成山的粮食,是老汉碗里续了又续的凉茶,是义学里孩子们的念书声。

回程时,夕阳把田埂染成金红色。李隆基忽然停下脚步,弯腰捡起一粒掉落的麦粒,指尖捻开外壳,饱满的胚乳泛着米白色的光。他想起少年时在祖母武则天的宫殿里,看到的那些镶金嵌玉的食盒,里面的珍馐再精致,也抵不过此刻掌心里这粒带着土气的麦粒 —— 这才是大唐的底气,是从地里长出来的,带着阳光和汗水的味道。

“高力士,” 他轻声说,“回宫后,让户部再拟道旨意,把义学的课本再添些农桑常识,让娃们不光认字,还知道麦子是咋从地里长出来的,你说好不好?”

高力士躬身应道:“陛下说得是,这才是真格的实在事。”

晚风拂过麦田,掀起层层麦浪,像一片金色的海。远处的村庄亮起了灯火,义学的窗纸上映出先生批改作业的身影,偶尔传出几句孩童的笑闹。李隆基站在田埂上,听着这一切,忽然觉得,“开元” 这两个字,终于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—— 它不在奏折的华丽辞藻里,而在每粒饱满的麦粒里,在每盏亮到深夜的义学油灯里,在百姓说 “日子往高处走” 时,眼里那点藏不住的光芒。

灯影里的暖意

入了冬,长安的夜晚来得早。李隆基处理完奏折,披上厚氅,忽然想去看看西市的夜市。高力士劝他:“天寒,陛下还是在宫里歇着吧。” 他却摆摆手:“夜里的街市,才见真人气。”

西市的夜市果然热闹。红灯笼串成排,映着往来行人呵出的白气,像一幅流动的画。卖糖画的老汉手里的铜勺转得飞快,糖浆在青石板上画出栩栩如生的龙和凤;杂货摊前,妇人正给孩子挑棉鞋,指尖捏着鞋底捻了又捻,问:“这棉絮够厚不?” 摊主拍着胸脯:“都是新弹的棉花,保准暖和,今年收的棉花多,价还比去年低两成呢!”

李隆基在一个卖胡饼的摊子前停下。摊主是个络腮胡的胡人,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吆喝:“刚出炉的胡饼,夹羊肉!热乎!” 见李隆基看过来,递上一个:“客官尝尝,羊肉是新宰的,配着芝麻,香!”

咬了一口,外皮酥脆,羊肉的热气混着芝麻香直往喉咙里钻。李隆基笑着问:“生意好吗?”胡人咧嘴笑:“好!今年生意比去年好三成!客官你看,那边的绸缎铺、瓷器摊,都比往年热闹。” 他往东边指了指,“听说陛下免了不少税,百姓手里有钱了,就爱出来逛逛。”

顺着他指的方向,绸缎铺的灯亮得最暖。一个穿粗布棉袄的女子正摸着一匹浅蓝色的布,旁边的掌柜笑着说:“姑娘眼光好,这是江南新到的棉布,又软又结实,做件夹袄正合适,价钱也公道。” 女子咬了咬唇,从布包里掏出几枚铜钱:“那就来一尺五,够给娃做件小袄了。”

李隆基看着那女子小心翼翼把布叠好揣进怀里,脚步轻快地消失在灯影里,忽然想起年初户部的奏折说 “江南棉布产量激增,价贱而质优”。那时他还在想,不过是些寻常布料,直到此刻看见百姓用实惠的价钱买到称心的东西,才懂 “民生” 二字,原是藏在这些针头线脑里。

往前走,到了义学附近。白天的喧闹散去,只有先生的窗户还亮着灯。李隆基隔着窗纸往里看,先生正借着油灯给几个晚归的孩子补课,手里拿着木棍在地上写 “农” 字:“这个字,上面是‘曲’,下面是‘辰’,辰时种的庄稼,才能长得好……” 孩子们的小脑袋凑在一起,眼睛亮得像星星。

这时,一个老妇人提着食盒走来,轻轻敲了敲门:“先生,熬了点小米粥,趁热喝。” 先生开门接过,笑着道谢。老妇人说:“该谢您才是,教娃们认字,将来就不用像俺这样,连自家地契都看不懂了。”

李隆基站在暗处,听着屋里的读书声混着喝粥的暖意,心里忽然软软的。他想起姚崇离京前说的话:“天下之本在国,国之本在家,家之本在身。” 这些在义学里认字的孩子,在夜市上挑棉布的妇人,在田埂上挥汗的农夫,正是这 “身”,是大唐最实在的根。

回宫的路上,高力士说:“陛下,您看这夜市,比去年热闹多了。” 李隆基点头,望着远处民居里透出的点点灯火 —— 那些灯,不像宫灯那样华丽,却一盏盏亮得踏实,像百姓心里的盼头,攒在一起,就照亮了整个大唐的夜。

他忽然明白,所谓 “开元”,从来不是史书上一句空洞的赞语,而是冬夜里热乎的胡饼,是棉布店里称心的布料,是义学油灯下的 “农” 字,是千万盏亮在寻常巷陌里的灯 —— 它们或许微弱,却聚成了比任何盛世宣言都更温暖的光。

走到宫门口时,他回头望了一眼,西市的灯火还在远处闪烁,像撒在人间的星子。他对高力士说:“明日让工部再拨些木料,给西市的夜市修几盏路灯吧。”高力士愣了一下,随即应道:“是。”李隆基笑了 —— 亮堂些,再亮堂些,让百姓走夜路时,心里更踏实。这或许,就是他能为这盛世做的,最实在的事。

从泥土里长出的法度

开元四年开春,姚崇递上了一份特别的奏折 —— 不是关于漕运,也不是关于边防,而是关于 “民间纠纷”。奏折里说,近来各地报上来的民事案件少了三成,尤其是邻里间因田界、水利起的争执,大多是百姓自己协商解决的,官府只需要做个见证。

“这是好事啊。” 李隆基把奏折放在案上,指尖划过 “民自调解” 四个字,“说明百姓心里有杆秤了。”

姚崇躬身道:“陛下,臣以为,这正是‘轻徭薄赋、与民休息’的成效。百姓日子宽裕了,心气顺了,自然不愿为些小事闹到官府。不过……” 他话锋一转,“民间虽有乡规民约,但终究不如国法明确。臣建议,让刑部牵头,编一部《开元律》,把与百姓生计相关的条款写得更细些,比如田界如何划分、水利如何分配、借贷利息不得超过多少,让百姓一看就懂,遇事有章可循。”

李隆基眼睛一亮。他看过前朝的律法,大多晦涩难懂,别说百姓,连地方小吏都未必能吃透。若是能有一部通俗易懂的律法,让百姓知道什么能做、什么不能做,远比派多少官去巡查都管用。“准!” 他当即拍板,“就叫《开元律》,编好了先在地方试行,让百姓提意见,改到他们满意为止。”

编律的事交给了刑部尚书宋璟。这位以刚正不阿闻名的老臣,果然没让人失望。他带着刑部的官员,一头扎进了故纸堆,却没急着下笔,而是先派人到各地乡村,收集百姓口中的 “公道理”。

在关中,老农说:“田埂得留三尺宽,谁家的庄稼过了界,就得把多收的粮食还给人家。”在江南,渔民说:“渔网的网眼不能小于三寸,得给小鱼留条活路。”在岭南,茶农说:“借了别人的茶苗,等自己的茶树结果了,得还人家双倍的茶籽,这叫‘饮水思源’。”

这些带着泥土气息的规矩,被一条条记下来,融进了《开元律》的草案里。宋璟还特意让人把律法条文写成大白话,比如 “禁止强占他人土地”,写成 “谁家的地谁种,抢别人的地,不仅要还回去,还得罚他种一年的田”;“禁止高利放贷”,写成 “借一百文,一年后连本带利最多还一百二十文,多要一文都不行”。

草案出来后,宋璟让人抄了上千份,贴在各地的市集、村口,旁边放着笔墨,让百姓 “挑错”。起初还有人怀疑:“官府编的律条,还能让咱老百姓改?” 但见贴出来的条文里,真有不少是自己常挂在嘴边的 “理”,便渐渐放了心,你一言我一语地提意见。

有个在市集做买卖的小贩,见条文中写 “买卖公平,不得缺斤短两”,便提笔在旁边写道:“最好让官府给每个市集发一杆‘标准秤’,免得有人在秤上动手脚。” 这条意见被宋璟看到,当即拍板:“就这么办!” 很快,长安西市就出现了第一杆 “官定标准秤”,用青铜铸成,秤砣上刻着 “开元官秤” 四个字,谁有疑问,随时可以去校准。

《开元律》正式颁布那天,长安城的百姓挤在朱雀大街上,听官差宣读条文。当听到 “百姓开垦荒地,十年内不用交赋税”“孤儿寡母,由里正(村长)牵头照顾,官府给补贴” 时,人群里爆发出阵阵欢呼。有个瞎眼的老婆婆,让孙子把条文念给她听,听到 “禁止子女不赡养父母” 时,抹着眼泪说:“这下好了,俺那不孝的儿子,再敢不管俺,官府就管了。”

律法的力量,很快在乡间显现出来。有两个村子因为共用一条水渠起了争执,往年总要闹到县衙,今年却不一样 —— 村长们拿着《开元律》,指着 “水利共享,按田亩分水量” 的条款,坐在一起算清了各自的田亩数,当天就把水渠分好了,还立下字据,双方画押,皆大欢喜。

李隆基听说了这事,笑着对宋璟说:“你看,这律法编得好,比派十个官去调解都管用。”宋璟道:“陛下,律法不是用来吓唬人的,是用来帮百姓过日子的。百姓觉得这法公道,才会打心底里认它。”

李隆基深以为然。他想起自己刚登基时,总想着用雷霆手段整顿朝纲,如今才明白,真正的法度,不该是悬在百姓头顶的剑,而该是长在泥土里的根,顺着民心的方向生长,为这大唐的安稳,扎得更深、更牢。

这年夏天,关中下了场大雨,有个村子的河堤被冲垮了。按《开元律》,修河堤是全村人的事,可村里的壮丁大多去外地赶工期了,只剩下老弱妇孺。正当村长急得团团转时,邻村的人扛着锄头来了 —— 他们说:“律条里写着‘邻里互助’,你们有难,咱不能看着。” 两个村子的人合力,三天就把河堤修好了,比往年壮丁齐全时还快。

消息传到长安,李隆基正在御花园里看新栽的水稻。他望着田里绿油油的稻苗,忽然觉得,这《开元律》就像一粒好种子,播下去,不仅长出了规矩,还长出了比规矩更珍贵的东西 —— 那是百姓心里的热乎气,是邻里间的帮衬,是这大唐最该有的样子。

“高力士,” 他转身道,“把那两个村子互助修河堤的事,写进国史里。”“是。”“别忘了写上一句,” 李隆基的声音带着笑意,“大唐的好,不在律法有多严,在人心有多暖。”

风拂过稻田,稻叶沙沙作响,像在应和着这句话。属于开元的法度,正和这田里的庄稼一起,向着丰茂的秋天,稳稳生长。

边关的炊烟

开元五年的秋风吹到边关时,带着一丝不同于往年的暖意。雁门关外的烽火台依旧矗立,却许久没有燃起狼烟;戍边的士兵们巡逻归来,不再是急着擦拭刀枪,而是围在伙房外,等着炊事兵端出刚炖好的羊肉汤 —— 那羊肉是当地牧民送来的,说 “多谢官军护着我们安稳放羊”。

这变化,要从李隆基对边防的整顿说起。先天年间,太平公主为了拉拢边将,肆意调换将领,导致 “将不识兵,兵不识将”,吐蕃、突厥时常趁虚而入,边关百姓苦不堪言。李隆基登基后,姚崇在 “十事要说” 里特意提到 “善待边将,不轻易调换”,他深以为然,当即下旨:“边将任期未满五年者,不得随意调动;立有战功者,优先提拔,其家眷可迁入内地安置,免赋税三年。”

旨意传到幽州,节度使张守珪正在城楼上巡查。他看着城下往来的商队,想起三年前刚到幽州时,这里还时常被契丹人骚扰,百姓关门闭户,商队绝迹。如今,他按陛下的旨意,加固城墙,训练士兵,还和契丹部落定下盟约:“互不侵扰,互通有无”,边境渐渐安稳下来。

“将军,朝廷送来的冬衣到了!” 亲兵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张守珪走下城楼,见几辆马车停在营门口,押车的官差正指挥士兵卸车。打开一个箱子,里面的棉衣厚实暖和,针脚细密,比往年的官服用心多了。

“还有这个,” 官差递过一个布包,“是陛下特意让给您的,说是西域的新茶,解腻。”

张守珪打开布包,一股清冽的茶香扑鼻而来。他想起去年冬天,自己在奏折里提过 “边地肉食多,缺茶解腻”,没想到陛下竟记在心上。他捧着茶包,忽然觉得肩头的责任更重了 —— 陛下如此记挂边关,自己更要守好这道防线。

在河西走廊,节度使王君廓则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着安稳。他到任时,这里的丝绸之路因吐蕃袭扰而中断,西域胡商不敢东来,当地百姓的丝绸、瓷器卖不出去,日子过得拮据。王君廓没有一味动武,而是派使者去见吐蕃赞普:“若能保证商路畅通,大唐愿与吐蕃互市,你们的青稞、马匹,我们的丝绸、茶叶,各取所需。”

吐蕃赞普起初不信,派了个小部落试探着来互市。见唐军果然秋毫无犯,交易公平,便渐渐放下戒心。到了开元五年,河西的互市越来越热闹,胡商的驼队络绎不绝,当地百姓用丝绸换回来的西域香料、宝石,又能转卖到内地,赚得盆满钵满。有个叫尉迟的胡商,在敦煌开了家商铺,专门卖大唐的瓷器,他逢人就说:“大唐的官好,不抢东西,只做生意,这样的日子才好。”

边关安稳了,最受益的还是百姓。雁门关下的代州,有个叫李石头的猎户,往年为了躲避突厥人,总带着家人躲进深山。如今见官军守得严实,便回了村,把家里的土坯房翻新成瓦房,还在院里种上了蔬菜。他的儿子李二郎,不再跟着他打猎,而是去了镇上的驿站当差,专门给过往的商队带路,每月能赚不少钱。

“二郎,听说你跟胡商学了几句胡话?” 李石头蹲在门槛上,看着儿子给新买的马刷毛。“嗯,学了几句‘你好’‘多少钱’,” 李二郎笑着说,“胡商说,等我学好了,带他去长安做生意,到时候给您买两匹好布做新衣裳。”李石头咧嘴笑了,露出两排黄牙:“咱不图那些,只要边关一直安稳,比啥都强。”

这话传到巡逻的士兵耳中,一个年轻的士兵对老兵说:“叔,你看百姓多实在,咱守着这关,值!” 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好好守着,等明年换防,我带你去长安逛逛,听说那里的夜市可热闹了。”

李隆基收到边关的奏折时,正在和张九龄讨论西域地图。奏折里说,今年河西的赋税比去年增加了五成,不是因为加税,而是商路畅通后,贸易繁荣了;代州的人口也比往年多了两千多,都是从山里迁回来的百姓。

“陛下,” 张九龄指着地图上的河西走廊,“您看,这商路一通,不仅边关安稳,还能让大唐的物产传到西域,让西域的珍奇进入中原,这才是‘天下一家’啊。”

李隆基点头,拿起笔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地名:“传旨,在河西再设三个驿站,方便商队歇脚;再派些农技人员去代州,教百姓种占城稻,让他们在安稳之外,再添几分富足。”

窗外,夕阳正染红天际。李隆基望着远处的终南山,忽然想起太平公主自尽前,曾嘲讽他 “守不住这江山”。如今看来,守住江山的,从来不是刀枪剑戟,而是边关的炊烟,是百姓屋檐下的笑声,是商队驼铃里的安稳 —— 这些东西,比任何权力都更有力量,比任何誓言都更能证明,开元的盛世,不是梦。

笔墨间的盛世

开元六年的春天,长安城的桃花开得比往年更盛。翰林院的学士们聚在桃树下,举行 “赏花宴”,席间有人提议:“不如以‘开元新貌’为题,各赋一首诗,也算给后世留个念想。” 众人纷纷响应,一时间,笔墨纸砚摆开,诗句随着花香流淌。

张九龄提笔写下 “桑麻盈野绿,桃李映天红”,写完自己先笑了 —— 这两句虽朴实,却是他去年去江南巡查时亲眼所见的景象。那时他坐船沿运河而下,两岸的稻田一望无际,农舍旁的桃树、李树开满了花,百姓们在田里插秧,歌声顺着河水飘过来,连船工都说:“活了大半辈子,没见过这么舒坦的春天。”

姚崇虽已年过七旬,兴致却不输年轻人。他写下 “冗官裁汰尽,吏治日清宁”,写完放下笔,想起当年裁汰冗官时的阻力,再看如今朝堂上,官员们各司其职,公文流转顺畅,连他这个老宰相都觉得轻松了许多。有一次,他去吏部办事,见年轻的官员们对着卷宗讨论得热火朝天,讨论的不是如何钻空子,而是如何把事办得更妥帖,心里便像喝了蜜一样甜。

宋璟则写了 “法明民自安,刑简盗无踪”。他想起前几日,京兆尹报上来的案件统计,盗窃案比去年减少了四成,邻里纠纷大多自己调解了,官府的大牢都空了不少。有个小偷被抓后,竟主动说:“现在日子好过了,谁还愿意做这丢人的事?我是一时糊涂。” 这话虽不能全信,却也从侧面说明,百姓日子安稳了,歪心思自然就少了。

诗写得最热闹的,是年轻的翰林学士贺知章。他刚从越州探亲回来,满脑子都是家乡的新变化:“越水绕堤绿,商船首尾连”“儿童入义学,朗朗读书声”。他说,家乡的运河上,商船排得像长龙,码头的搬运工忙得脚不沾地;村里的义学里,不仅有男孩,还有女孩,先生说 “陛下说了,女子也该认字”,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。

众人把写好的诗凑在一起,竟有几十首。有人念,有人和,笑声惊飞了桃树上的麻雀。李隆基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,听着他们的诗句,脸上带着笑意。高力士轻声说:“陛下,这些诗虽不是千古名篇,却是最实在的赞歌。”

李隆基点头,走到案前,拿起笔。众人都停了下来,看着帝王要写些什么。他略一沉吟,写下 “但求民安乐,何需史笔扬”。

写完,他对众人说:“这些诗,不用刻在石碑上,也不用藏在史馆里。能让百姓的日子像诗里写的那样,比什么都强。”

众人躬身应和,心里却都明白 —— 陛下的意思,不是不要史书铭记,而是说,真正的盛世,从来不是写出来的,是做出来的。是姚崇裁汰冗官时的果决,是宋璟编订律法时的细致,是张九龄巡查地方时的认真,更是千万百姓在田里挥汗、在工坊劳作、在义学读书时的踏实。

赏花宴散后,夕阳西下。李隆基走在回宫的路上,见几个孩童在宫墙外放风筝,风筝飞得很高,上面画着简陋的龙凤图案。一个孩子指着风筝,奶声奶气地说:“你看,像不像陛下的龙袍?” 另一个孩子说:“不像,陛下的龙袍哪有这么快活?”

李隆基听了,忍不住笑了。他忽然觉得,这开元的盛世,就像那只风筝,线握在朝廷手里,风来自百姓心里,只有线绷得正,风刮得顺,才能飞得又高又稳。

回到御书房,他铺开一张大纸,没有写诗,也没有写诏书,而是画了一幅简单的画 —— 画着一片田地,田里有农夫,路边有义学,远处有商队,天上有飞鸟。画完,他在旁边题了四个字:“守此不易”。

是啊,开创盛世难,守住盛世更难。但看着窗外依旧盛开的桃花,想着翰林学士们的诗句,念着百姓屋檐下的笑声,他忽然有了信心 —— 只要这颗心始终向着百姓,这双手始终握着缰绳,开元的风,就能一直吹下去,吹得桑麻更绿,吹得桃李更红,吹得这大唐的江山,岁岁安稳,年年丰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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